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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9/2018
【专栏】林惠洲·歧路
作者: niki

一袭刺眼红衫罩着黝黑的背影,既熟悉却又似乎陌生的,停格在小小的手机屏幕上,忽而又急速地消失无踪…………“校长!”

你咧着大嘴,绽放灿烂笑容,唤我。

我问你毕业了有什么打算?

海洋大学养殖系吧,你说,去年有几个学长在那里,方便照应。

没钓鱼钓螃蟹吗?你笑笑,摇摇头。

会先到北海工作。你说。

而今你却停滞在法治尚严的冰冷的南方。快要作古的手机,没即刻滑动就迅速的暗黑了下来。我没勇气再打开。离开了这个外观愈见陌生的校园三载有多,虽时在小镇游弋,但关于你们的消息也渐渐淡去。路在我的前方,迂回曲折,许多迷惑依然没有一个美好的解答,纵然该到了知天命的时候。毕竟我们不是圣哲,太多人生迷惑不易解答,但求不要误入歧途。

一直想找个时间去钓螃蟹。好想再回到雨林的怀抱沼泽泥泞散发的香薰,好想再回到海洋的辽阔河曲蜿蜒荡漾的呼唤。难得有一回遇上想约你去钓螃蟹。你说笼子坏了丢了。到今天,我还没到河边触摸那泥地试试河水是咸是淡判断今天可能的收获。金宝相熟的学生会问我将来可能的方向,我会说好想回到海上,因为风雨虽然难测,但人心的虚伪险恶永远比风雨更可怕。像庄子宁可成为一只在泥泞里摆尾的龟,也不愿被供奉在庙堂里。

教育很多时候也很虚假。以为有了所谓最先进的教学设备就可以给孩子最好的教育,却不知套句潮话————教育是“生命影响生命”,如果教育不是有血有肉的师生互动,单靠“机器”就可以影响生命,那恐怕就是一场学习上的灾难。家长总以为孩子这样就可以赢在起跑线上,殊不知孩子往往就被一些虚伪的包装而输在起跑线上。而伪教育工作者就是看准家长怕输的心理,投其所好,大捞特捞,根本不在乎是否牺牲了孩子学习的可能。

你喜欢钓鱼的。我曾在学校的作文比赛读到你那篇〈钓鱼记〉而“惊为天人”。略还粗糙的文字里,我为读到在野地垂钓的乐趣。那时你还在初中,在学校是捣蛋出了名的,三不五时就给我们制造挑战。我把比赛的文字给了我们的作家校友许裕全评审,他把你的文字圈了第一名。

后来我也让你代表学校去参加校外的作文比赛。然而我竟无法给你太多的引导,你初中毕业,也是我离开经营多年却碌碌无为的校园。听说后来校园严格多了,不像我这样任你们妄为。是好事的,也许对你。也许一点都不。

后来听说你在北海交了女朋友。不是要去台湾读书吗?再后来,画面就一片的漆黑。我无法想像那里是怎么样的环境,更无法想像此刻的你的心情。教育这条路战战兢兢的走了二十年,从没有这一刻是如此心痛不安的。

怎么样才叫作成功的教育?我们引进了上海的成功教育,要把重点放在它的技术层面,还是它的精神层面?很多的时候是叫我沮丧的。

这些年来,路是越走越心虚。以前总希望自己可以是孩子人生曲折旅途上可能的贵人,在他们欲转入歧路时拉他一把。总想,让一个学生离开这个纯净的校园就是我的一个失败。教育,毕竟是越来越艰难越来越叫人迷惑的事情。

好像一片枯叶静静飘落微亮的路面,车子急速,却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突前,只听见车轮辗过什么的清脆声响。倒后镜,一片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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