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华文班因集合几班不同班级的同学一起上，素来被安排在正式上课时间之外。每一年第一堂课和学生简略说明华文班事项，调侃大伙“欢迎大家来到边疆之地”。上课地点在一栋与小学共用校舍的二楼课室。那儿有点远，中学的铃声听不真确。某次火警演习，全班完全没听到警报声响，恰逢教导课文〈桃花源记〉，个个徜徉在渔人迷路进而身置桃花林的情节中，直到突然发现平时下午班下课的熙熙攘攘消失了，校园一片寂静，这才惊觉继而匆忙与大伙疏散到草场列队去。演习结束回到课室向大家打躬作揖致歉，“这实在是老师的失误。同学们变成焦尸了。”“老师没事啊，是我们太投入了。”虽然上司说其实没关系，因为大伙已进行过上午班的火警演习。

课室外有3棵红毛丹树。17年来，一路看着3棵小树变大树。由青色漆料的木板百叶窗往外望，3棵拔地而起的红毛丹树自有一股挺拔。午后很常一阵大风，吹得窗子拍拍作响，窗外树叶吹得凌乱。偶尔午休时间，“来！大伙看，红毛丹结果了。”青色果子与树叶同个颜色，“老师啊，你没说我们没注意呢！”

脚步太匆忙生活太繁琐，学校上课放学加课晚上补习班周休才艺班，不能怪大伙不懂得驻下脚步欣赏生活中俯拾皆是的美丽。偶尔一天公假大伙总一阵欣喜，“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喘一口气”。华文班需要留校，大伙清早7点30分开始上课到1点50分或两点，两点半上华文课，天气闷热加上上午近乎把电力用完，还能冀望少年郎有多少巴仙的专注力？故每一次教完正式的课业，就让大伙午睡10分钟再进行下一段教学。既然没有时间观察生活，那华文班就尽量创造让大伙学习挖掘周边事物的机会吧！“老师，我姐姐有提起过这几棵树。她说你还请她们吃红毛丹呢！”大伙午休，与没有睡意的静韩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教学17年，教过好多对姐妹。

近来青绿果实披上红袍。一串一串累累高挂树上，自课室望出去看得清楚，饶是吸引。批阅少年人周记，好几篇叙述〈采红毛丹记〉。有一个爬树一个负责在下方捡红毛丹，老师经过大伙作鸟兽散的、有在校工旁边痴缠校工让他们采摘的、有拿竹竿不停勾弄熟了的果实的、有尝试爬树后被红蚂蚁咬伤的。林林总总几乎可以出一本《采红毛丹全集》。分回周记给大伙，提醒那样爬树其实危险。“大伙要注意安全，老师看看，菜市若有摊贩摆卖，我带来给你们吃吧！”好动的明霖举手，“老师啊，买的不好吃，要自己采的才有味道呢！”“我家里也有买，妈妈还剥好去壳放在冰箱，但我没有想到拿来吃，”芷云附和。5年前的事吧，前任上司退休前，曾抓几个爬树采红毛丹的同学开刀记过。理由是“触犯校规，而且非常危险。”

这两年校方为学生安排加强班。一些班级上到两点20分，华文班两点30开始。10分钟吃饭时间。正确来说是“吞饭时间”。虽规定不能在课室内用餐，于心不忍，自己悄悄变通，牵强附会“不在正课不算抵触规则”，允许大伙在课室内吃午餐。有的让家里送饭来或读下午班的妹妹带来，有的在食堂买了饭进班吃。自己则拎上小书，在刚开始的饭香时间给他们朗读文章，或是散文或是某篇文章章节。待大伙狼吞虎咽吃完午餐，方开始进行预定的课业讲解书写教学等活动。

某个早晨例常骑行，经过住家附近的马来甘榜，瞥见一户人家前面塑料桌子上摆了几束红毛丹，付10令吉带走3扎绑在后车架上面，摇摇摆摆载回家，剥掉果壳再置入容器内，隔天午休时间捧出冰镇红毛丹，一颗颗鲜润果肉，少年人乐翻了。“哇老师，你去偷采给我们啊？”“不是啦，这个是老师骑车时候和马来麻吉买的，大家不要太感动，呵呵。”“老师啊，我觉得我们课室真有点像〈桃花源记〉里的世外桃源啊！”不知谁冒出一句。

华文班课室与红毛丹树，在少年人的记忆中，隐约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