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夜，明宅总管送走匡玺帝和凌风将军后，宅子终于恢复宁静。

明远越过书房的侧门步回卧房，他的贴身护卫云畅以为可以跟他玩乐时，素衣却在此时端著一盆冒烟的热水进来，准备伺候他就寝。

纵然不情愿，可云畅依然乖乖退下，因为他知道明哥哥必须歇息，素衣姐姐说过明哥哥要按时静养，身子才会好起来，然后带他去玩。

云畅走后，房里就只剩明远和素衣。

只有面对素衣，他才会卸下面具，忧伤的目光再度盘旋在眼眸间。

外人看他总能处惊不变，可他也会有慌乱的时刻，因局势所逼而必须暗藏喜怒，不被看出破绽。

她，是唯一看得透他的人。

“如果我的手是温热的，就不会害怕握住你。”明远道。

素衣不语，对他此举虽有惊讶，却相信他不会给她伤害，所以任由他这般，她听懂他的叹息，为他的叹息而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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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的一生颠覆不平，十年前于函谷关一役中遭受陷害，身中剧毒，得药王替他搓骨换血，方能保命至今。命虽保住，可他往后不再是在沙场上呼啸往来的将帅，也无法像一般男人保护所爱的女子。

他对素衣有意，也晓得素衣对他的情愫，可惜自己在有生之年都无法回应她。

函谷关一役战败，穆家蒙受谋反的冤屈，穆林从此变成明远，从披铠甲、持长剑，在战场勇猛杀敌的将帅变成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布衣，只能待在幽静的宅院里算计险恶人心，病发时连握笔写字都觉得吃力，终年围炉取暖，那些尽是他的锥心之痛。

他坚守著一口气，苦熬十年光阴，最终回到帝都，在幕后翻转朝政局势，为挚友匡玺策谋登上帝位，等待时机为穆家和函谷关的冤魂平反。

在那些苦日子里，素衣的出现，抚慰了他悲痛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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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曾是江湖上一等一的暗杀高手，连凌风将军也不是她的对手，年幼的云畅身怀奇高的武功，全赖她悉心调教，成为明远唯一的贴身护卫。

当年她为了那件传闻能起死回生的宝物，背叛暗杀组织，试图以此宝物复活已逝的亲人，殊不知传闻是假的，因长期被喂毒，毒性发作，差点丧命，幸得药王相救并易容，从此化名素衣苟延残喘。

她与明远自药王谷相识，相守相扶了八年，虽知彼此有意，却也理解彼此的困苦，于是双双暗藏情愫，不为彼此增添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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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这些年我做出的所有决定，你都服从和支持我，我们只要一个神色、点头和轻笑，你就懂我要什么，我懂你想什么，可是这一次，你没有任何回应，是否也反对我出战？”

明远已为穆家的冤屈平反了，正当大家以为他终于能卸下重担，偏偏此时边境突起狼烟，于是他决定代替已登帝位的匡玺披甲出战，可是无人理解他的决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守护的东西，你身子不好，大家反对是情理之中。你是明远，也是穆林，明远一心为家平反，穆林一心保家卫国，他们彷佛注定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人。”

“你也反对吗？”

“除非你答应，为自己撑到最后一口气。”她明白他的心思，经历过搓骨换血后，已不能享常人之寿，就想在油尽灯枯前再上沙场，以穆林的方式迈向结束。

“我答应你，为自己，也为你撑到最后一口气。”他知道她在说出这番话时，心是多么的疼，让他更无法放开她，于是把她的手抓得更紧，在她最伤心的时候给她肩膀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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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远重披铠甲那日，匡玺帝在宫里授予他兵符，凌风将军亲送他至城门，云畅随他出征。

他一心期待可以再见她一次，但她没出现，而是躲在暗处目送他骑马出城的身影，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

从前被暗杀组织用毒药控制，她也即将油尽灯枯，也选择如他那般，以回到自己最初的地方与世长辞。

别了，明远，如若还有缘，换你来守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