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放学回来，看见阿嫲的灵位上放着几个碱水粽。

“端午节要到了？”薇薇问妈妈。

“嗯，这个星期五。”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边折衣服、一边道。“厨房还有几粒咸肉粽，今早婶婶拿过来的。”

“我不吃他们的粽子。” 薇薇坐在妈妈身边轻声问：“妈，我想问你很久了。为什么阿爸不再裹粽子？”

“什么粽子？”妈妈有点摸不着头脑。

“阿爸以前一直帮忙阿嫲裹粽子、卖粽子。可自从阿嫲去世后，阿爸再也不裹粽子了。明明粽子生意做得那么好，为什么不再做？还要把生意拱手让给叔叔？” 薇薇做了个滑稽的表情。“而且叔叔婶婶的粽子也没有爸爸的好吃。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生意还是这么好。如果是阿爸继续卖，肯定会卖得更好。”

“呃，这个嘛，是有原因的哦。”

薇薇支起耳朵，聆听妈妈叙述关于粽子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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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嫲很年轻就嫁给爷爷，然后很快就有了爸爸和叔叔。阿嫲是客家人，从小一直吃着阿嫲的妈妈裹的粽子，所以自然而然喜欢上粽子、也卖起粽子。

爷爷是德士司机。每天早上，他会载阿嫲和粽子到巴刹，帮阿嫲摆档口后，才去载客人。下午前，爷爷会回到档口帮忙阿嫲收档，然后载她回家，过后继续驾德士。

爷爷最爱吃阿嫲裹的粽子。所以，阿嫲每天都会拿一粒咸肉粽给爷爷带着当点心。可是，爷爷在阿爸13岁那年突然去世。之后，阿爸辍学帮忙阿嫲裹粽子，生意也从小档口到变成小批发商。

叔叔中学毕业后也要回来帮忙卖粽子，可是阿爸要他继续求学。当叔叔毕业后，却没有回来帮忙卖粽子，而是到外面打工学习做生意。

后来，在阿嫲六十岁那年，阿爸劝她退休。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坚持要卖下去。她说，每一天裹粽，让她能够回味和爷爷在一起的日子。每回粽子蒸好，打开锅盖，粽叶的香气冒出来时，她就感到爷爷似乎在她身边一样，笑着等着尝尝新鲜出锅的粽子。

阿嫲就是靠这个感觉和意念、一直快乐地活到七十岁，直到阿嫲在睡梦里中风逝世。阿爸在阿嫲去世后，就把粽子生意交给叔叔管理，自己开了一家宠物鱼店，做自己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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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为什么那么早去世呢？他是脑溢血。他因为常年累月操劳，加上饮食不节制，所以……”薇薇特别感兴趣。“还是肉粽惹的祸？”

“你说得没错，爷爷和阿嫲都一样有三高，差别是阿嫲一直有吃药。”妈妈一本正经道：“你阿爸很早就知道这事，所以他一直催阿嫲退休。无奈阿嫲一坚持就坚持到七十多岁。”

“妈，阿嫲是不是终于可以和爷爷在一起了？”她望着阿嫲的灵位道，有点想念阿嫲 。

“还有，阿爸为什么不再裹粽子呢？不说你也不知道，叔叔婶婶他们在卖的粽子其实是阿爸改良的。阿爸一直觉得阿嫲的肉粽太油太咸、红豆粽子太甜、碱水粽太硬等各种缺点。所以他改良所有粽子，然后让有多年商业管理的叔叔来接手。改良后的粽子比较适合现在注重饮食健康的社会，所以生意才越做越好。”

“原来那都是阿爸的粽子！”薇薇突然向妈妈撒娇了起来。“妈，我想吃粽子。可以给我弄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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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薇进厨房时，餐桌上已经摆着一颗亮晶晶、热腾腾的咸肉粽。

她拿起叉子大开朵颐。她咬了一口，鼻头顿时变得酸溜溜地，眼角闪着泪光。

“怎么啦？太烫了？烫到嘴巴了？”妈妈吓了一跳。

“这个粽子有洋葱。”她摇摇头，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什么？”

“就是说这粽子让人很感动的意思。”

“我的妈呀，还真的不习惯你们现在年轻人的讲话方式。”妈妈懒得跟薇薇闹下去，想走出厨房。

“妈，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粽子！”薇薇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