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8:30pm 27/11/2021

东南亚外来劳工困境

作者：M. Niaz Asadullah

冠病疫情扰乱了世界各地的劳动力市场，导致全球人力短缺。疫情最初几个月的封锁引发了数百万农民工从新德里和达卡等蓬勃发展的特大城市流出。在全球北方，英国经历了二战以来外国出生劳动力的最大降幅。东盟国家也受到了影响：最近，胡志明市放宽旅行限制导致农民工大量外流，越南劳动力短缺恶化。

此外，一些高收入国家正试图从新兴亚洲吸引外国工人回归，这是它们国家复苏计划的一部分，给全球劳务移民治理带来了新的挑战。特别是，像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这样拥有大量移民劳动力流量的东盟经济体，现在面临着一个棘手的选择：他们应该遏制人口外流还是鼓励更大的劳动力流动？

在澳洲政府最近宣布了面向东盟农业工人的签证计划，这导致马来西亚深深地陷入了这一困境。根据该计划——这是澳洲对其自身农业劳动力短缺的应对措施——雇主要赞助来自东盟国家的农场工人，但须遵守符合特定标准和义务的正式雇佣合同。与澳洲早期的季节性工人计划（Seasonal Worker Programme）相比，新举措允许澳洲农场长期雇用熟练、半熟练和非熟练的东盟农场工人。首批劳动力预计将于下个月和 2022 年 3 月抵达澳洲。

但马来西亚新当选政府一开始拒绝本国参与澳洲的计划，此举引起本地媒体强烈反弹。反对党议员要求撤销该决定，高级人力资源部长发表声明称，政府没有计划限制马来西亚人以就业为目的移民海外。

政府最初反对澳洲签证计划至少反映了三个考虑。首先，政策制定者担心大规模人才流失。据估计，当前有200万马来西亚人居住在国外，其中很多在邻国新加坡。由于澳洲的计划为东盟国民提供了获得永久居留权和公民身份的可能途径，政府担心失去关键的农业工人。

其次，由于冠病疫情，减少国家对外国非熟练劳动力的依赖的政治压力显着增加，澳洲的计划与马来西亚政府用当地劳动力取代外国种植园工人的计划构成了竞争。最后，马来西亚农民正在迅速老龄化，造成与澳洲类似的农业劳动力危机，但由于工资和条件不具吸引力，马来西亚年轻人不愿在马来西亚从事农业工作。

劳动力向发达经济体迁移对于像马来西亚这样的发展中国家的利弊取决于管理劳动力流动的制度安排。从东盟国家到澳洲，与工作相关的移民并不是一个新现象。但在过去，许多移民工人——尤其是来自马来西亚的移民工人——非法居住在澳洲，这使他们容易受到雇主的剥削和虐待。澳洲的新计划将确保外国人拥有充分的劳动权利并获得社会保护。因此，马来西亚国会议员梁自坚（William Leong）警告说，政府反对该计划将使在澳洲的马来西亚人在奴隶般的条件下工作。

对于东盟来源国，澳洲计划还将可能带来知识收益，前提是它包含确保反向迁移的正确机制。培养一批在精准农业等领域拥有海外经验和技术知识的马来西亚农民，对于提高马来西亚农业部门生产力的事业至关重要。

马来西亚政府最近在移民控制政策上的反复也凸显出一个更深层次的结构性挑战：该国对于自身庞大的移民工人人口缺乏政治共识。马来西亚是东南亚移民的主要目的地，据称有数百万无证外国工人在马来西亚非法居住。

然而，在宣布反对澳洲签证计划后不久，马来西亚政府又宣称来自印尼和孟加拉国的数千名低技能工人将很快抵达马来西亚从事种植园工作。高级官员以马来西亚人因为工作条件太艰苦而不愿从事种植园工作为由为这一决定辩护。美国政府去年年底禁止从马来西亚森那美种植园（Sime Darby Plantation，世界上最大的棕榈油生产商之一）进口，理由是担心使用强迫劳动。

因此，马来西亚的政策制定者需要从移民控制等短期强制性措施转变为针对该国劳动标准低下和农业生产率低下的长期补救措施。

在全球范围内，工资和工作条件的跨国差异仍然是国际移民最可靠的两个预测因素。马来西亚的平均工资相对较低，并且由于冠病危机，在2020 年下降了近 10%。该国大多数农民处于收入分配的最底层的40%，许多人生活在贫困之中。此外，很大一部分雇主不遵守该国的最低工资立法。

扩大农业技术应用应该是另一个长期重点。例如，台湾对精准农业的早期投资减少了其农业部门对劳动力的依赖。虽然马来西亚的一些棕榈油种植园引入商用无人机并已经产生了积极的结果，但此类技术的应有还远未普及。

解决这些工资和生产力问题将大大有助于阻止马来西亚人才流失，鼓励在海外工作的马来西亚熟练工回国。马来西亚刚刚在联合国人权理事会获得一个席位。政府不应限制公民在国外工作的自由，而应专注于提高国内的劳动标准。

———————————————————————————

M. Niaz Asadullah（尼亚兹·阿萨杜拉）是吉隆坡马来亚大学发展经济学教授，全球劳工组织东南亚集群主管。

打开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