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赌具／05】赌具背后的意义，承载社会变迁的历史

为了借牌九道具，特地打电话到一家乡团会所询问。对方一听来意赶紧说明，会所没有让会员聚集玩这些东西，听来颇有否定的语气呢。这似乎印证了文史工作者林家豪所说，研究传统赌具的挑战——很多人看到赌具就直接说“这是赌博的东西，不要碰！”

其实，跳脱“赌博”框架，也可以从民俗文化角度来看牌九、四色牌、麻将、字花等赌具。不管小赌怡情还是赌到脱裤，这些赌具确实伴随社会演变而出现、长存或式微。难道我们就不该好奇，过去是在什么情况下诞生了某个赌具？研究赌具，其实也在还原过往社会面貌啊……

文史工作者林家豪笑说，这期专题出街以后，大家搞不好会说“家豪是个很会赌钱的人！”他可要大力澄清，自己极度讨厌赌博啊！因为过去他认识很好赌的人，深知赌博之恶。即使在新年期间，他也都坐在一旁看电视，不会靠近亲友的牌桌。

林家豪从民俗、文化、历史的角度出发“接触”赌博。牌九、麻将、四色牌等前身是从宋代开始发展起的棋牌类游戏，初时更倾向为益智游戏，后来逐渐加入金钱元素，才演变成赌博。赌博固然不好，但因否定赌博，进而否定赌具承载的其他历史、文化意义，其实是挺可惜的。他认为，这恰恰是研究赌博、赌具民俗历史的一大挑战，“你连想从民俗的角度去研究都相对困难，因为访问对象都不好找。”

另一难处是，好多传统赌具已经式微，赌具不容易找，懂得玩法的人更难找，真的难能找齐kaki（牌友）来示范呢。此次特写的赌具，还是在马来西亚华人博物馆和芙蓉泰和堂这类民间文物馆商借而来的。

另外，林家豪也说，单单是四色牌就有很多不同的玩法和版本。即便他从各方研究资料下工夫，稍稍掌握了解的玩法也只有一两种。据他所知，越南有越南四色牌，广东丰顺有另一套玩法，不同地域发展出各自规则，要做研究，实在不好掌握。

赌博存在于生活，不因负面色彩而避谈

自宋代开始就严禁赌博，自然这些被禁止的赌具，文献记载都相对不完整。即便记载下来，也多是文人士子以比较高知识分子的角度，或者较高的精神思维来记录。然而，我们心知肚明，赌博一直存在于生活周遭。林家豪反问，我们能不能打破这种限制，以重新复原当时社会真实面貌的角度来看待、研究赌博？

“民俗才真正掌握当下社会面貌，大家要看的是物件背后承载的历史价值和意义。”林家豪认为，要全面建构社会的真实历史面貌，不能只看好的部分。

翻看马来西亚华社历史，其实有很多华人头家、领袖开设烟馆、妓院和赌档。“从现在角度来看当然是不好的东西，但是在那个年代，是承包饷码制度的一部分。”哇，原来有一段历史渊源呢……

饷码制度是早期殖民政府实施的税收承包制度，即将烟（鸦片）、酒、赌等活动的承包权公开招标，再向经营者征收税捐。林家豪解释，当时英殖民政府或马来统治者想要开发一个地方却没有余力和人力，而华人头家负责开埠，又透过饷码制度承包那些赚钱的产业。饷码后来成为政府重要的税收来源，也成为头家或帮会领袖致富的其一途径。海外华人史（其实一部分就是马来西亚华人的历史）总离不开黄赌毒和秘密社会。然而，不能因为这些元素带有负面色彩就避而不谈。

林家豪点出，“马来西亚到底是什么籍贯的人在玩牌九，也还要去追溯，这代表研究的基础材料很少。”如果我们要进一步讨论赌博的社会学意义，就更远了。他反问，当下这一代文史工作者、研究员是不是能留下某些基础资料，启发下一代人更深入研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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