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殖康/门边的名字

亚希尼镇的冬天没有寒冷
冬鸦被唤起
那时天蒙蒙亮
将叫嚣的远方拉进
本该围起来取暖的节令
被隆隆坦克碾入
幽暗无光的28天

地下室的潮湿被人影撞破
孩子热衷找寻运动器材
曾经下课的乐土，成了
咳嗽与颤抖的荒原
那些掩口的手
巴不得能吐出一圈日光
恐惧被锁住
化成晕厥、嘶吼、踱步
找不到出去的门

冰冷的躯体出现在第5天
本该在墓碑的名字，刻在了门的右墙
以黑冷的炭写就
密密麻麻错落有致
以无辜性命串成的安魂曲
那是无人惧怕尸体的冬夜
依偎在一人身上的
必有另一人搀扶
死在另一人身上的
也必有另一人，死在
另一人的身上

还有门的左墙
是来不及依偎的名字
仿佛学习了魔法般凭空消失
又或是被栓倒在雪地里的血泊
他们不是英灵
却被军队的子弹扫出了家门
无法轮回成花，惟有
在左墙的余辉上
释放着哭泣者的思忆

当地下室已然成为地牢
该怎么放逐暗涌的黑
恒生的恶？
那时，一名孩子问道
“记录了今天的日子吗？”
当阳光透过缝隙看见微尘之所在
追讨雪后，重生的善
——以手上的余烬

仿佛已然春天。

注：在亚希尼镇（Yahidne），俄军利用一处学校地下室将350位村民（其中至少70名儿童，包括5名婴儿）关押了28天，即使只是短暂外出都予严格限制。室内缺乏新鲜空气和躺下休息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