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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1/2016
郑泽相的爵士10年光景
作者: admin

如果马来西亚是文化沙漠,我愿当那播种者。

当日,郑泽相从马六甲演出赶回来,天都快黑了。他一边彩排一边接受采访,耳边的爵士乐穿插在我们的谈话之间,我们从郑泽相的中学时期,马六甲学钢琴开始说起,一直到他赴美追寻他的爵士梦;完成爵士乐教学硕士后海归吉隆坡。对话穿越了时空,唯一不变的主题是爵士乐。

只是短短一个小时,我们谈美国的爵士俱乐部,谈爵士音乐的精神;后来NBT老板娘许毓龄加入,我们谈美穗(Mesui)这条街,谈NBT这家爵士小店,到世界各地的爵士俱乐部。

就像台上音乐一样,一切的对话是即兴的,却那么顺畅、自然,激发了很多想法与感慨。

这样的一个爵士夜,就像爵士乐精神一样,简单,自在而美好。


砂拉越诗巫出生、美国学音乐的古典钢琴家,许毓龄(Evelyn)慧眼识英雄,对当初刚回国的郑泽相留下深刻印象,鼓励他组一支爵士乐团。果然不负她所望,10年后郑泽相与他的乐团如今已是蜚声国际的爵士乐团。(图:星洲日报)

当古典遇上爵士

由于在国内外的音乐演出非常活跃,曝光率很高,大家都知道马来西亚有这么一位国际级的爵士钢琴鬼才郑泽相。他作风大胆也敢于创新,在台上的即兴演出总是引人瞩目,出神入化的solo演奏,快得连手指也看不见,同时又不抢其他乐手的风头。

但大家可能不知道,郑泽相最早出道的地方,是在这里————这间经营了18年的爵士俱乐部。

10年前,刚从美国回来的他也一度质疑自己回国的决定。当时爵士乐在本地相当冷门,他认为马来西亚没有爵士的氛围,音乐玩不起来。

“后来我想通了一件事,就算没有氛围,我要去创造氛围;我要扛起这个责任,而不是等别人做好了才来插一脚。”

他说,当时的心情就像爵士曲〈Somewhere Over the ainbow〉里面写的:在彩虹之上的某个地方,天空是蔚蓝的,只要你敢做的梦都会实现。美国曾经是他憧憬和向往的,就像他中学时期刚爱上爵士乐的时候,买的书籍所看到的黑白照,美国纽约、帝国大厦。

爵士乐里的异国风景,是他想抵达的彩虹,然而当他抵达彩虹的彼端时,发现远处又有一道彩虹;又或者说,他想在马来西亚创造另一道彩虹。

于是,郑泽相开始在吉隆坡编织他的彩虹。

最适合爵士乐演奏的地方,是爵士俱乐部(Jazz Club)。郑泽相搜寻了吉隆坡一带的爵士俱乐部,在网上找到人们大力推荐的NBT。他来到俱乐部,一看就非常喜欢,“做音乐的人都知道,木材的内部装潢设计对吸音和隔音很好。那时候拥有三角钢琴是不简单的事情;加上那里的格调和氛围…………感觉对了!”

当时已有不同种类的音乐演出,摇滚、爵士、古典、流行音乐。于是,他向NBT毛遂自荐上台演出,加入其他爵士乐队当钢琴手。NBT的主人许毓龄是郑泽相的伯乐,伯乐一眼就相中千里马。

“第一次看泽相表演的时候,马上注意到他了。”许毓龄说,郑泽相一演奏完,她已迫不及待问他:你有没有自己的乐队?快点去组织爵士乐队!

“当时还没有自己的乐队,才刚从美国回来嘛。”郑泽相笑言。过去他曾经成立了爵士乐团三人组WVC,WVC指的是“West Virginia Connection”,原本与两位在美国西维吉尼亚大学同学John Cavendish与AdamOsmianski组成的,后来各自回国后,郑泽相保留了原来的乐团名字,招揽了本地萨克斯风手曾庆松、鼓手黄俊景以及贝斯手AJ。这回,WVC又是什么意思呢?幽默的他说是“We Very Cun”,意即“我们很漂亮”。

10年时光飞逝,WVC爵士乐团如今走出马来西亚,成了国际间颇有名气的爵士乐队。


爱笑的萨克斯风手曾庆松(Julian Chan)也是WVC Trio成员之一。(图:星洲日报)


鼓手K J毕业自美国加州Musician's Institute,是乐团里面最年轻的成员。(图:星洲日报)


WVC成员之一的贝斯手AJ,也是另一个摇滚乐队的Pop Shuvit成员。(图:星洲日报)


当晚,郑泽相和曾庆松也加入另外一组爵士乐队MJQ,由萨克斯风手曾庆松、喇叭手尹景峰,以及两名日籍音乐人,贝斯手Seiichi Fukuyama和鼓手Toru Watanabe一起玩爵士乐。(图:星洲日报)​

窄小的舞台里摆满了各种乐器,音乐人却能玩得不亦乐乎,这便是吉隆坡知名爵士俱乐部No Black Tie的魅力。(图:星洲日报)

邂逅世界顶尖音乐家

首次在NBT演出之后,郑泽相自此不定期在那里演出。“我很享受在这里玩音乐的时光,平衡了那些为糊口的工作。”

NBT每个月有一场即兴演出jam session,那是传统爵士乐独有的文化。乐手们在没有事先彩排,没有乐谱,也无法预知和谁合奏之下即兴演奏。这种情形下,一个乐手有没有实力,在舞台上将无所遁形。

“在家里练得多好,如果没有和其他乐手真正切磋过,你没办法成为一个爵士乐手。”郑泽相特别喜欢这样的演奏形式,他觉得那是爵士乐精神的最佳展现,而许多创作灵感也就此产生。


前来No Black Tie的人,几乎都是爵士乐爱好者。音乐响起的时候,没有人大声聊天喧闹,大家都在安静地听演奏,一直到音乐结束为止。(图:星洲日报)

爵士乐手们玩的曲子就像是共同语言,“去到世界各地,即使不会当地语言,只要懂得这些歌曲,对方一定可以和你即兴演奏。”典型爵士乐曲如Duke Ellington的〈Take the A train〉,无论在中国还是埃及的爵士乐手都会玩,不同国家还可以玩出不同元素和味道。

NBT每个月开放给大众的Jam session,也常常吸引了路过的知名音乐人走进来玩。就在上个月,就有世界顶尖的萨士风手Branford Marsalis,原本受邀在国油管弦乐厅演出的他,听说NBT有jam session就过去参与演奏,“对我们来说,可是受宠若惊!”


问郑泽相,爵士是不是一个快乐的音乐?他说,爵士的情感色盘很广,有快乐、有悲伤也能够反映时事。“只是玩爵士的人,很多时候很享受。因为爵士乐讲究即兴,即兴就是一边玩一边创作,创作的快感很有回报,让我们感到快乐。”(图:星洲日报)

经营了18年的NBT,如今成了吉隆坡爵士乐的地标,也坚持每个晚上都有各类型乐队的音乐演奏,以售票的方式公开给大众入场。这也间接培养了一群有素质、愿意为文化付费的观众,而郑泽相也和这些爵士乐爱好者成为好朋友。

我们常常自叹不如人,尤其艺术这一块。郑泽相也曾经以为马来西亚是文化沙漠,但当他深入耕耘爵士乐之后发现,艺术遍地开花,而且百花齐放。“只是很多时候,这些非主流的艺术不在大众的雷达里,他收不到就以为没有。”

他说,欧美国家给我们的感觉有很多艺术活动,其实不只是当地做音乐的人很多,也是因为有人把这些艺术演出记录下来,刊登在杂志、报刊,甚至一些专业的期刊上,让人感觉艺术蓬勃发展。

“在纽约生活的那些年里,有些活动让我们感觉很盛大,出席了才发现不过是在某某人家客厅办的文化沙龙。不同的地方在于,活动结束后,有人写下来发表,感觉很多艺文活动在进行。”当地的活动规模和马来西亚也差不多,只是本地艺术都是各自发展,且无文字记载及发表出来。

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假如一棵树在森林里倒下而没有人在附近听见,它有没有发出声音?因为没有人听到,所以等于没有发生过。

美国纽约有个地方叫前卫村俱乐部(Village Vanguard),今年已经81年的历史了。如果说纽约是爵士乐迷的圣地,那么前卫村俱乐部更是圣地中的圣地,爵士乐手非拜访不可。郑泽相喜欢的爵士经典专辑,大多在那里录制的。

“从遥远张望,你会把它想像成富丽堂皇;当你真正去到那里,你才发现它是一个窄窄的地下空间,比No Black Tie还小间。”他终于了解,那些创造历史和传奇的,未必是金碧辉煌或具有规模的,它可以是一个看起来落魄、寒酸的地方,是人通过文字、影像把它的名字给磨亮,把艺术传播更远。


郑泽相简介

本地爵士钢琴家,毕业于美国西维吉尼亚州立大学,爵士乐教学硕士。2006年回国后活跃于吉隆坡音乐圈子,除了教学,他也参与过许多不同音乐类型的演奏和制作,包括其他组合如Unit Asia,与巴西、新加坡和马来西亚音乐家组的Forest Earth、马来西亚轻爵士乐团Gruv Avenue、融合乐乐团The Inner Voices,传统爵士乐团The Boplicity以及时代曲爵士乐团Yudi & The Band。郑泽相也以个人的身份参与许多国外来访艺人的伴奏和编曲人。他是WVC爵士乐队的发起人。


No Black Tie简介

始于1998年,旧址位于美穗街27号的Breizh法国酒吧,当时NBT只是租演出场地,场地只有45张椅子。之所以命名为No Black Tie,许毓龄说当她从美国念音乐回来,发现本地出席音乐厅的人都很严肃紧绷,和她在美国音乐厅的氛围完全不同。浑身不自在的她,决定办一场大众不穿西装、不打领带,自在听音乐的演出。许毓龄接手Breizh酒吧几年后因房租涨,NBT被迫搬迁至现在的地方,把老店大装修成俱乐部一直到今天。原来只是希望自己有一个舞台可以演奏钢琴,许毓龄又发现本地爵士音乐人都在吵杂的环境下演出,觉得非常可惜,于是邀请他们在NBT演出,阴差阳错之下成了一间以爵士乐为主题的俱乐部。

快问快答

Q.最喜欢的爵士乐手是谁?
A.好多呢!已故美国著名的爵士乐钢琴家比尔艾文斯(Bill Evans,本名为William John Evans,1929-1980年)对我的影响最大。我开始学爵士都在听他的音乐、向他学习,他的爵士乐实在太棒了!

Q.如果Bill Evans还活着,同时有机会见面的话,你最想和他做的事情是什么?
A.想和他玩一场即兴的爵士乐,两架钢琴,他弹一架我弹一架。

Q.平日没有演奏和教学,你都会做些什么?
A.看书。我的阅读种类包罗万象,文学、历史都看。

Q.你最常和学生说的一句话?
A.年轻的时候不要嫉恶如仇,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太快就下定论。比如你听到的音乐,不要那么快下定论说,“这个是烂东西!”或“这是好东西!”,永远保持怀疑和宽大的态度去对待别人或自己做的事情。因为你还年轻,最好保持中和的立场,吸收更多知识。等到你年纪大、累积很多经验的时候才判断。

Q.对你来说,爵士乐在什么时候听最舒服?
A.就是老生常谈的印象————夜静人深,一个人的时候。(再加上一杯红酒或啤酒,对吧?)哈哈,是啊,因为晚上一个人听爵士喝Ribena或咖啡也很奇怪。

Q.会有一天不玩音乐?到时你想做什么?
A.有啊!其实我想这个问题很久了,而且想得蛮深入。有天真的不做音乐,我能够做什么?我有一个小小的野心,就是做菜或陶艺,要不然干脆带小孩算了,呵呵。

Q.你喜欢什么动物?为什么?
A.猫。因为优雅,也非常“爵士”。

Q.用自己的一段话去形容爵士。
A.即兴,它是人生应有的生活态度,至少我被这样的想法影响了怎么去过自己的生活,甚至影响我的一生。很多时候,不要太急、太快去设限自己,没有东西是绝对的。走在路上的时候,耳朵、眼睛和触觉要张开,不要局限自己只能走一条路。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条路以外还有更多选择。只是当你作出选择的时候,就往前冲不要后悔。

回到18岁时


这是我在高中三音乐会上,演奏结束与母亲、弟弟的合照。

高中开始迷恋音乐,高三统考几乎是放弃了,因为心中知道自己要做的是音乐,所以全心全力放在音乐上。感谢当时的热心音乐老师林逸源,在他的鼓励之下,我胆粗粗和几位朋友筹办音乐会。犹记得那场音乐会叫“多元素不严肃音乐会”,那时觉得酷得不得了,现在听起来真是有够囧。

为什么胆粗粗?因为还卖票哪!在当时整个文化都是免费的环境里,几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孩搞什么卖票音乐会?我们还设法将各自的家人朋友同学敌人老师校长都搞来买票听音乐,还真是有够敢死。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我需要那笔钱的原因是为了支付毕业旅行的旅费,开始了就骑虎难下。

票是卖完了,我的旅费也筹够了,不过说到音乐会的内容————那素质可能不堪回首吧。幸好那个时代没有手机可以录影留念,那场音乐已经消失在当时的时空里了。当时的我应该是弹了萧邦的〈Fantaisie Impromptu〉吧,自己觉得酷得不行,不过深入了解音乐之后,回想起来还真令人汗颜。那根本只是在耍猴戏的演奏啊!

当时可能还弹了爵士风的音乐,不过不算实质上的爵士就对了;朋友合作演奏了〈渔舟唱晚〉,还有Pachelbel的〈Canon In D〉。今天的我,如果坐在那场音乐会聆听自己演奏的话,大概会抓狂、翻桌,踢门而出吧!

从拿到学校的批准,申请礼堂、安排节目、准备印刷品、卖票、排列椅子等,整个过程都让我非常快乐和享受。上我没有兴趣的课,我会愧疚得完全提不起劲,然而做着这个在当时主流思想中被认为没有用的事,我却快乐得不得了。这样的经验让我隐约知道我要的生活,让我更加坚决走上了做音乐这条路。

我终于明白,人们为何在颁奖典礼会特别感谢家人朋友制作人等,因为我确实也想感谢我的家人朋友同学敌人老师校长。当时可能坐立不安地忍过整场音乐会,不过你们的善意造就了今天的我。

因此今天的我,尽管有了不同的鉴赏能力,依然会咬紧牙关去享受少年们勇敢尝试的努力。

当我们玩即兴音乐的时候,耳朵是张开的,永远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下一步其实有很多条路,只是当我们选择这条路,其他的路就应该关起来了,你要专心地往前走。

爵士乐就是这么一回事。它是一种态度,亦是我追寻的一种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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