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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4/2017
魏雪仪 ‧ 外星墨鱼
作者: kychia

在要写开头的时候,才发现A和我已经各看各的电影好一阵子了。他喜欢所有超越现实生活的,外太空的,鹿变尸人变寿司。我迷恋电影里生活的况味,比如所有的是枝裕和电影里的树,或一些生活外的况味,很多的Emir Kusturica.有时抬起头来问他,你在看什么?

他会平静地回答:一部关于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戏,必须要用包子打走他们。

“……”

“一定要菜包才行。”

那天他又聚精会神地在看电影。两只巨大的墨鱼(Heptapod七肢桶)在喷墨水。

“这次怎么样?”

“这次要理解他们,”他凝重地回答。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看,墨鱼喷出圆形的墨水,是他们的语言。女主角语言学家后来了解到,外星墨鱼的语言是一个圆,没有主动与被动,前因后果的箝制,没有过去现在与未来,因为不被语言的时间感限制,他们可以与现在和未来共存。

女主角在尝试和墨鱼沟通的时候逐渐学会了他们的语言,摆脱了时间线性的箝制,未来的碎片开始浮现,她看见未来的女儿会死,最终还是选择在预知结局之下生下了孩子。

所以是语言主导了我们的思考模式?那是我学会的语言,形塑了我的世界吗?

原先的我的情感,在学到“欢喜得手舞足蹈”之后,就乖乖地,把快乐装进这个句子里面手舞足蹈起来。在知道那片叫“海”后,就把所有蓝色的,波光粼粼的都归属于她。把4只脚的,如果先学会了“桌子”,就会把猪联想成“如桌子一样站着的动物。”,反之即是“像猪一样站着的家具。”

小学四年级,写一篇〈巴刹风光〉,一直记得我这样写:“苍蝇是猪肉摊唯一的顾客。”,老师把我的簿子那一页对折起来,把我叫到黑板前面。

“不是教过门可罗雀了吗?”

在我的心里,我没有在巴刹的摊位上看过麻雀。后来我一直交不出作文功课,学期末老师取消了我参加作文比赛的提名。

中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语言?我常常感到困扰的,在写好一篇文章的时候,默默地删去很多的连词。连词预示太多的立场,我不希望把读的人导进我的偏见里面。

比如,他长得帅而且还很有钱。“而且”就预示着帅和有钱在这个句子里头的属性是一样的,一样好或者一样坏。

常常在中文里,我们无可奈何地,为了让语句的完整而交代一些事情。

She is Beautiful.在中文里,我没有办法说,她美丽。她很美丽还是她有一点点美丽。不想解释,纯粹的美丽,但必须为了完整一个句子,而解释了,她美丽的程度。

而上一句里的“但”显示出我不想解释却必须解释的无奈,但我其实并不是那么无奈的。

在看日本电影底下的中文字幕的时候,觉得非常有意思。

“不知道池田君要来,应该多准备一些点心的。”

他们常常不把你我他放在前面。是因为民族的谦卑,所以把自己低到泥土里面去吗?

后来写作的时候,我也很喜欢这样的方式。除了连词以外,常常把“我”删掉,或者倒装到谓语的部份,这样读起来,(自己以为)有一种“写的人不存在,是读的人自己在和自己对话”的感觉。

因为在文字上稚嫩,明明应该更憨厚地讲述一件事情,但常常还是会把文字磨出棱角,一刀下去,划出了对立面。每次重读都非常懊恼,怎么字字都有恨啊!这辈子是不可能像外星墨鱼那样摆脱时间线性流走这回事了,只好把文字跟人生好好地一起炖煮。还期待把自己磨得很圆,读起来很滑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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