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在念高中的1970年代，有位叫Miss Loke的老师负责教导我们班的英文课。Miss Loke毕业于台湾国大外文系，中英文造诣深厚的她别出心裁地教导我们英文的phonetics（英标）及grammer（文法），课余还会与我们谈及留学的心得。她曾一度强调一句话：“将来如果有机会负笈海外，最好尽量避免谱异国恋情，原因是国土民情的差异及家庭背景，对生活习惯会是一个大考验，在还没有充份了解彼此的缘份很容易被风吹草动击垮。”班上男同学听后，发出嘘声地呛Miss Loke太偏激，有同学还叫嚣：“将来我到台湾留学一定追个山地美女回来。”

1974年高中毕业后，我在一间学院继续学业，学校食堂有对夫妇及其员工负责饮食餐点，我们一日三餐都由他门提供，相处久了，班上一伙人偶尔会与食堂夫妇在食堂坐着闲聊。

有天下午，我们用午餐时，见夫妇俩经营的食堂坐着一位清秀的女孩，手中还抱着一个小娃。食堂夫妇对我们说，那是他们的儿媳妇，是台湾外省人，嫁来马已两年。

他们的儿子经营一间旅行社，当年在台湾留学认识了媳妇而结为连理，目前还在周旋着居留证的申请，每3个月需向移民厅报到。我们伴着夫妇俩的儿媳妇聊开，台湾媳妇皮肤白皙，美丽动人，外省音腔的纤柔细致惹人爱慕。

在学院课程进入第三年时，只见夫妇俩每天载着刚学会走路的女娃来食堂，数月来风雨不改。每天看见小女娃由公公婆婆陪伴着，某日大伙一起同桌喝茶时，夫妻俩异口同声地对我们说：“到外国留学，最好避免婚嫁情缘，往后的生活挑战会引起诸多问题。我的儿媳妇因为丈夫的事业面对瓶颈而离开了他，即使已有了子女也一点不念旧情。”言下两老不禁嘘唏。

2013年的某天，一位从纽西兰回来家乡的老朋友致电邀我们夫妇一起喝茶，见面后老朋友眼角泛红，有所感触地说：“两年前独生子催促我们两老移民与他到纽西兰共同生活，儿子的一再游说下，我两唯命是从。”任职土木工程师的朋友也在异国担起同样的职务。朋友搔搔头接着说：“一言难尽，我们俩无法适应当地的民间生活，每天工作回来后闲着就两老对望，日子过得单调，公园的花草树木都看遍了，老外朋友的生活情趣与东方人有异，每日晨昏朝暮生活乏味，两老坐在公园椅上话题已尽，真是寂寞难耐啊，这次回来打算留下，不再回纽西兰了，家乡怎么的都比外面温暖。”

某日陪太太到眼科例行检查时，巧遇好友夫妻也在场。闲话家常时谈及孩子问题，两夫妇说：“我们的孩子在台湾求学结识了大学女生，谈及婚嫁时，女方家长坚持年轻人婚后留在台湾发展。为此事我们夫妻特意赴台与女方家长恳谈：我们只有一个儿子，总是希望有个孩子留在身边。”夫妻俩语气坚定地再对我与太太说：“这场婚姻最后因彼此的不妥协而告吹，现今我的孩子已婚，生儿育女后定居在吉隆坡。”说到此，这对好友夫妻中肯地提起异国恋情的问题：朋友群中曾传来通过中介娶回来的外籍新娘，生儿育女后突然约好同乡抛夫弃子地私奔回其国土，说起原由，是夫家经济环境优越，让过埠新娘不愁生活，有没其他原因则不得而知。

先辈们在上世纪初因为家乡的贫困而涌来南洋苦干，赚了钱就汇回家乡养家活口。在我童年时刻，外婆经常抱着我望着明月述说家乡事迹，远在他乡的至亲纵有千言万语也无法传递。难耐思乡愁的唐朝诗人李白亦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移民他国，原是想重新适应另一个天地，可当亲身体验新环境后，却发现事与愿违。一辈子扎根的新天地得面对生活的挑战，不像出国旅游般走马看花乐得自在，也不是候鸟的随着季节的变化而能四海栖息。45年前Miss Loke的一番话，在经过人生阅历的耳濡目染后，如今方觉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