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吃粽子，也许是发育时期，肠胃吸收功能逐渐好转时，我尝试将目光从沾白砂糖的小巧碱水粽移至肥滋滋又饱满的咸肉粽上。无论内在白皙，不曾炒过的糯米配有满满乳白色的眉豆，亦或是内在黝黑，以老抽事先炒过的糯米也好，管他前者广东粽、后者福建粽，我比较觊觎馅料是否有香菇、咸蛋黄、比例分明的三层肉，最爱的莫过于邻居李太裹的大肉粽————少不了蚝干与干贝。

家里做节少不了拜拜，也少不了做节食品。由于全家上下没一个会裹粽，粽子都是节日前预定所得。

小地方不像大城市，民俗节庆意味着华裔商家与小贩的休息日。街道因贴着“公休一日”的店家而少了一份喧嚣，一家齐聚于其他友族处吃着印度甩饼、椰浆饭的和乐融融景观，尤胜于拼命赚取利润的金钱观。以往大清早便闻到浓浓的香烛味，家中长者便会催促小辈赶紧梳洗，也顺便报告桌上有哪些粽子，哪些能现吃，哪些需要拜拜…………每每凭记忆复述时，惊觉自己打从18岁高中毕业后便离乡在外求学，至今没能回家过一次端午节。

忆起自己在槟城念书时，只要脑海浮出听筒的另一端嘱咐道：“你都要记得食粽啊！”一股冲动欲往乔治市哪条街哪条巷弄寻找“粽”迹时，往往比不上友人已递给我一颗咸肉粽的感动。留华之际，碰上端午节想吃粽子，大家纷纷向便利店预购，甚至浏览“淘宝网”网购粽子，校内食堂与福利社也会推出肉粽与素粽任君选购。尝过一回南京的粽子，里头尽是糯米，连猪肉也寒酸得可怜，既没有眉豆，也不会有半颗咸蛋黄。曾经因节日当天无法购得粽子而计划学习裹粽的我，如今仍一脸惭愧地望着没料的粽子，想像着没料的自己。

最美好的礼物

忽然，一阵敲门声唤醒了些什么。“慧儿，这是清洁阿姨给你的！她昨天没见到你，所以先寄放在我这。”清洁阿姨，清洁阿姨…………是想起了谁，却想不通她为何送我粽子。将数个粽子蒸热后，剥开粽叶瞧见的是满满糯米与红豆的素粽————滴油不含的粽子黏糊糊的，素粽的香甜仅靠唯一的红枣提味。

次年粽叶飘香五月五，随着骊歌的节奏萦绕着五味杂陈的思绪。为毕业季东奔西跑的我已一段时间未见清洁阿姨，倒是她如往年般给我带上裹着满满红豆的素粽，这份诚意实属难得。

“谢谢阿姨。我要毕业了！”

“要毕业啦？恭喜、恭喜啊！要回去马来西亚了吧？有空再回来南京啊！”口里没吐出什么，心里倒是应了声“嗯”。阿姨见我收下粽子后一脸开心，说是念着我曾送她一些马来西亚食品而礼尚往来。收入微薄、平日两餐只吃几颗菜包子饱肚的清洁阿姨，过节裹粽连油、糖都不舍得用的她还将成品分我一些，不占他人便宜的心态、诚心相待的心胸与气度，是我告别金陵城府之际收到最美好的毕业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