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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8/2017
没有武,侠就行不通!
作者: meewei

在研究所就学期间,经指导教授的牵线,而开始和陈大为有不少接触。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是5年前我毕业论文口考时候的事情了。

短短两个小时的答辩过程,面对负责主考的陈大为,犹如不断迎接武林高手使出的上乘招数:不致命,不伤要害,即使最后酣畅淋漓地注定要败下阵来,往后还是会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然脱胎换骨;此去经年,陆陆续续对当时的学习和讨教犹会生出新的领略和体会。隔了多年再度和“老师”见面,一点也没有松懈。借着访问,我们例常地聊到了马华文学,也让陈大为谈一谈更多有关武侠小说、对中国的想像、出版现象,以及接下来的写作计划或动向。

(图:星洲日报)

老师,江湖在哪里?

约莫十年前,陈大为在当时出版的散文集《火凤燎原的午后》中就收录了3篇关于“阅读武侠”的文章。这几篇作品分别写及三国故事“出古典入现代”的延伸创作和再演绎情况,也写及日漫《火影忍者》,还透过李连杰的电影《霍元甲》拟塑真人霍元甲的可能身世和遭遇;文章在抒情中夹杂议论,让读者意识到从大众文学或次文化文本,也能探勘出另一个层次的美学和艺术价值。近几年,陈大为重新将触角伸向武侠,之前他对写而优则导的徐皓峰萌生兴趣,发表了剖析徐氏武侠小说的论文,同时,也指导一批对武侠小说有兴趣的研究生进行相关研究。

陈大为表示,这是趁着自己现代诗研究的书写告一段落之后,决定转换口味写一写自己向来就很感兴趣的武侠小说。

然而,这就是否意味着现代读者应该回头阅读武侠小说呢?陈大为则认为也并无所谓的应不应该。他解释,“现代阅读的没落”的现象并不仅限于任何一种文学类型,如今的读者进入了“浏览时代”,追求快速便捷的阅读;讽刺的是,在中国还是有读者会追读在网络上连载的动辄数百万字的武侠大长篇;当他在课堂上,把武侠小说推荐给学生,同样也有学生会对武侠产生兴趣而阅读下去。

对于“武侠”的诠释,陈大为说:“没有武,侠就行不通!我最讨厌武侠小说写了通篇仁义道德之后,却没有开打!武侠小说的好看、精彩,所要面对的是一百多年来的作者,他们开发了很多打斗的类型和武学的系统,还有各种概念、情节、江湖结构都已经完成了。”陈大为对武侠小说的审美标准,在于看作者在书写上如何突破前人、如何做到能让人耳目一新。

在马华文学学术论着《最年轻的麒麟》当中,陈大为保留了篇幅给以武侠小说蹿起成名的张草和吴龙川;长期以来,很多马华文学研究者一般不会花太多心思在他们身上。陈大为直言,张草在马华文学当中严重被忽略。张草至今已出版了二十多本书,作品虽以大众文学为主,但他在不同题材类型间娴熟游走;相较之下,吴龙川则深居简出,自出版了得奖的《找死拳法》之后,安静、慢速地经营他的下一本百万字长篇小说,一天未出版还不知道他又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循着这条思路,继续来看马来西亚的中文大众文学的出版,其实各种类型题材的作品还有很大的发展或发挥空间。这些年,我们有了一整大批的少儿文学作品,也有作者在用心经营奇幻小说和惊悚小说等等。陈大为认为“文学创作应该多轨并进”,也就是说当严肃文学在发展的同时,类型文学照理也应当以相近的速度茁长。陈大为以自己近期编辑的一本大众文学论文集为例,当中集合了奇幻、武侠、科幻文学的相关论文。他说:“它们是千禧年以降这个时代最有活力的类型,为什么它们会这么有活力,是我们应该去探讨的。”他又补充,孤掌难鸣,类型文学的发展需要支援的力量,其一是需要传播媒体提供版面,让这类作品得到足够的能见度,其二是学者需要负起评论的责任,让这些类型文学作者知道自己的作品达到了什么程度。

(图:星洲日报)

我们要如何面对中国?

学者为了研究上的方便,每当在马华作家作品看到一点中国,就会自动贴上“文化中国”、“中国情意结”的标签;久而久之,这似乎就被当成一种理所当然。事实上,陈大为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否定这个“理所当然”。从陈大为的立场陈述所得,他的作品中的“那些中国”大多只是基于创作材料的需要。这些材料在创作者巧手糅合之下,建构出了作者私己的美学和诗意。陈大为表示:“我对中国这个地方完全没有乡愁可言,但又为什么会在诗里写到,是因为它对我有一种符号的吸引。这符号是想像的,它可以成为题材、道具,让我可以铺展我的故事;它让我达到想达到的美学效果,这个目的会高于一切。”

那么在投注这么多时间和精力经营中国诗歌的研究之后,陈大为究竟是怎样看待中国呢?而“我们”应该要怎样面对中国?关于这点,陈大为说:“中国这两个字代表了资源,当你跟它有了任何联结,你可以从它手上获取资源来完成很多事情;可是你不一定要成为它的一部份,成为他的附庸者,我们是对等平行的。那如果我们想要得到它的资源,就要取之有道。”

此外,若有细心留意,可以发现陈大为也做过藏族汉语文学的研究。他说,一开始是对密宗佛教特别感兴趣,尔后经由宗教进入藏族文化,然后读到更多相关的资料与文学作品并衍生出研究兴趣、写了一些论文,算是“尽了一份心”。

陈大为认为,藏族汉语诗写得最好的,要属以小说著作为人熟知的阿来;同时,他也推荐次仁罗布,台湾九歌出版社已出版了次仁罗布的小说集《放生羊》。

作者应专注在创作

问及陈大为如何看待“庸众时代”的畅销书以及精致文学乏人问津现象,他认为:“书能够大卖,对出版社来说当然是好事;但是,当角色转换成文学史的书写者而必须对一部作品做出评价的时候,销售量就不再是需要考量的因素,会关注的还是作品在审美上的突破,以及达到的艺术成就。”那么作者究竟要如何拿捏书写与行销?陈大为还是觉得,作者应该专注在创作本身,而非本末倒置地去在意行销。他说,菁英文学需要的是菁英读者,即使作品只售出50本,但若这50本书能得到它们每一位菁英读者的肯定,那就很足够了。

访问的最后聊到了陈大为接下来的出版计划,他期许能够将他的中国新诗史定稿,然后在明年出版,目前面对一些诗人的作品没有年份的问题,这造成论述过程难以锚定,在分析其贡献及影响上有困难;之后,他就会回来书写久违的散文。

问及陈大为是否觉得马华文学目前正处在停滞的状态,他认为因为在创作上没有突出的作品或现象化的作家冒起,连带地也让学术评论方面停滞下来。但陈大为认为还是要保持乐观看待:“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永远处在高峰期,要留一点时间给新人蹿起,他们目前可能正在潜伏期,契机到了,他们就会成为一个重要的作家。”

还是会感到好奇,陈大为长期台马往返,现在对怡保、吉隆坡会有什么样的感受?面对地景的变化、城市经济的发展、人事的变迁,是觉得习惯了、无感了,还是会有所感伤?陈大为毫不犹疑地回答:“我不会感伤。每个城市都有自己的命运,它的执政者会把它带到一个地方去,如果他不选择保留原来的面目,那它就会失去以前种种;当城市不断以现代、后现代的姿态迈进,它就会变成我们不再认识的城市,甚至面目模糊;接着开始出现摩天大楼、超级市场,慢慢失去个性,我觉得这是蛮可惜的。如果要我为一个城市下一个标准,那只有可散步和不可散步的分别。”

因为对中国科幻和玄奇小说实在感到好奇,所以请陈大为推荐值得留意的作者。他推荐了备受肯定的刘慈欣,也还提到了知名度较小的钱莉芳和猫腻。(图:星洲日报)

陈大为简介

出生于霹雳怡保,目前定居台湾桃园中坜。台湾师范大学文学博士,现任台北大学中文系教授。至今已出版多本诗集、散文集和文学评论著作。

(图:星洲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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