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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8/2017
何国全 ‧ 只有汗,没有泪
作者: kychia

曾经在浮罗交怡国际海空展(LIMA)的医疗站驻守,前后一共3届。这个经历,让大部份时间都呆在手术室里的我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特技飞行表演队以精湛的飞行技术,在空中画出各种各样的烟雾彩图,观众无不赞叹,竞相拍照。震耳欲聋的战斗机划破云层,迎面而飞,眼看就快要撞击时,却闪电式地直线上升还翻筋斗,画出两个大圆圈,兴奋的观众又是一阵喧叫。

你可曾想过,以超音时速飞行,机师若有失手,哪怕只是连续打两个喷嚏,就可能撞机爆炸,然后残骸像巨型火球坠入数以万计的群众中…………别说我想太多,那是可能发生,也最糟糕的状况。我们必需有强大的心理准备,做最坏的打算。只有汗,没有泪。见一个,救一个,再救一个。

对于民众的安危,主办当局不曾掉以轻心,因此也会提前召集相关队伍,在浮罗交怡来一场大规模的“空难”演习。涉及其中的有国防部、警察、特工军队、航空局和消防队伍等等,当然也包括卫生局。实地演习,有助于提升各部门的沟通和应对能力,对岛上地理和交通路线,也有深一层的认知。

演习当天,凌晨时分,某趟航班发生“意外”了。我们受召在医院整队,等候下一步的指示。一旦航空局确认了飞机坠毁的地点,我们的救护车就“伊呜!伊呜!”地火速赶到现场。警察和消防部队比我们先抵达,把灾场封锁了。

警方正在维持交通秩序,而消防员则在扑灭熊熊烈火中的“飞机残骸”。现场浓烟滚滚,不时还可听到爆炸声,因好奇而围拢的民众使“灾难”显得更加逼真。我们向灾区警察长报到后,就在安全区扎营部署。

好几架直升机在海上来回盘旋,寻找坠入海中的“生还者”。从军用的望远镜里,我们还可看到蛙人把在巨浪中浮沉的生还者套上救生圈,再吊上直升机去。当他们被送过来我们的医疗站时,才知道这些生还者原来是穿着制服的空服人员。他们全身湿漉漉哆嗦不已,脸青唇白,一直喊着“好冷!好冷!”一般上,空服人员都有在泳池里练习的经验,但这一次海上求生的演习,他们肯定毕生难忘。

演习后,军警就会召开研讨大会,从录影片段中回顾事件的经过,再从各方面的对话和行事记录来做深一层的探讨,以进一步改善拯救行动。

“班机XH1234于0712时分失联,为什么迟至0743时分才找到坠毁地点?”拯救行动总监开炮了。寻搜过程,当然越快越好。受重伤的生还者,一旦错过了拯救的黄金时间,再好的医疗团队也无补于事了。

“你们!”他转而指着医疗团队:“几点收到空难求救讯号?你们知道飞机上有多少乘客吗?应付得来吗?你们花了多少时间才抵达灾难现场?”连珠炮的责问,研讨会上难免有一轮口舌之战。

背脊冒了一把冷汗

2001年的演习,正是911恐怖袭击的第二天。研讨会上播放了纽约世界贸易中心烧毁坍塌的新闻片段,我们吓得目瞪口呆。军警双方都表示会加倍人力防卫,但恐怖分子的破坏力,远远地超越了我们的想像力。我们唯有自求多福。

于是,那一年的海空展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展览馆的保安措施尤其严格,驻守的士兵荷枪实弹,就连进入会场的民众都要经过重重严密的检查。表面上看起来像嘉年华的展览馆,暗地里警卫各司其职,严阵以待。便衣暗探穿插在游客之中,还装模作样地拍照留念,更有一些在厕所里乔装为清洁工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扫地抹镜,皆在监视游客们的一举一动。

果然,发生了爆炸事件。一个炎热的午后,“轰!”一声巨响,展览馆内灯光熄灭,只剩下微弱的后备灯。瞬间鸡飞狗走,大家都赶紧摸黑逃命,喧嚷声此起彼落。

“恐袭事件吗?”我脑子里马上闪出现这个问号,可以感觉体内大量分泌肾上腺素,额头开始冒汗。基于职务,医疗团队没有马上撤开,但还没了解实况之前,我们按兵不动。毕竟,灾区就是我们驻守的地方。要走,也得把伤者一起带走。

电缆接驳站黑烟滚滚,还不时冒出火花,情况不妙,幸好消防车很快就赶到了。我向消防主任探情,若伤亡严重,可以调动更多的医护人员前来协助。

消防员扑灭烟火的同时,好几个被炸伤的电气技工也陆陆续续地被抬了出过来。

技工伤势颇为严重,为他们实施急救后,我们决定出动直升机把他送往亚罗士打中央医院做进一步的治疗。空中特技表演因而暂停,先让直升机把伤者送出去。

当一切恢复平静,场地又是人山人海。战斗机继续以超音的速度在空中展现它的科技,耍杂技的小飞机又开始在空中画出七彩的图案。太阳依旧猛烈,而我们的额头和背脊却冒了一把冷汗。

一把不为人知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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