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飞机，快步追上即将开走的接驳巴士。上了车喘了一口气，摸一下包包，登记还在。老人家叫它登记，小卡片上面是你的模样和你在这片土地上的编号，在木槿花之下。

接下来还有两趟巴士要转。本来是3趟的，但接驳城市和小镇，我至爱的铁皮巴士停驶了，青红色的巴士可能就停在某一个废车场，身上开始爬满牵牛花，他将不再看见明年年初，风铃木开花的样子，我们也不再看见他。

爸爸来接我，下午他和妈妈就要回到登记上的家去染蓝他的手指。他们的老家比我的还要老。身份证上的地址好像会生根一样，寻着那个地址会看到一些闪闪发亮的日子，谁都不舍得把它拔掉。

日子像加密了的代码那样流走，308/709/3.0/505/4.0/5.0/509.毕赣他说，“梦里的大象很轻，过去的日子很沉。”有些日子是拖曳着走过去的，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从卡巴星的家到聂阿兹的坟，安华又进去了，我们甚至不用说明他去了哪里。

我们再继续走下去

Bersih5.0大集会前一天，MariaChin被扣留。集会结束回到槟岛，晚上我们到旧关子角声援玛利亚。每个人带上自己的白色蜡烛，那晚一直在下雨，蜡烛很难被点着。声援结束后，大家再好好地把蜡烛收起来，也许明天后天大后天我们都还要不停不停点燃这颗瘦瘦的蜡烛。人潮散去的时候，我记得雨已经停了，地上非常湿滑，与会的老人很慢很慢地走下台阶。

我们百无聊赖地坐在湿掉的台阶上，“我饿了，”我说。

A起身。我们没有再谈论什么，好像会戳破一颗泄气的气球。

2017过去，2018大选。提名日之后，拜票开跑。我们跟着GPS的信号经过后山一条长长的山路，到一个小小的甘榜听拉菲兹的小货车演讲。

一路上没有路灯，我们狐疑地下车。马来老伯大声的说：对对，就是这里。

和老伯一起蹲在马路旁，在一片香烟云雾里面，拉菲兹他说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天我的朋友从登嘉楼去吉隆坡，在高速公路上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他的小孩。他们一路搭顺风车要到吉隆坡向亲戚讨回欠款。他拿BR1M买了一辆三轮车，加上这条款项，他就可以在村子里经营豆奶的摊子，养家糊口。你们知道先生的这趟旅程，追讨的款项是多少吗？Dua RatusRinggit.”

这真是一个很糟糕的故事。

510凌晨2.30AM，选举委员会宣布希盟赢得第122个国席，我屏着呼吸去睡觉，再小心翼翼地醒来上吉隆坡找小侄女，她桃子的脸和小狗一样无辜的眼睛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3年前Bersih4.0，她才十几天大，而今她躺在婆婆怀里，把左手举起来：“公公说波KO蛋（Pakatan）！买蛋糕庆祝Malayxue！”

昨天敦马宣布消费税调降至0%，会审视并且废除一切恶法。我长长舒出一口气。

我们一直走在幽暗的隧道里面，那么多的诉求和问题在喊出来的时候，都一直仿如空洞的回音又丢回给你，在大家都不太确定的时候，幽暗的彼岸终于开始点灯回应。

这次胜利是一个答案，给为了两百块带着小孩跋涉几百公里的先生，给所有可爱的小朋友，给因为说真话而入狱的人。

我们把一个不看不听的巨人推到了，然后我们再继续走下去。

毕赣他还说，“人类代替人类掌管家园，地狱颠覆地狱成为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