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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0/2018
曾真 ‧ 给雅娜的一封信
作者: kychia

说好要一起挨用一夜一夜思念熬煮一锅美好未来车子碾过身躯的瞬间妈妈分开我们的不再是昨夜的空米缸而是树林里飘落的枝桠————〈死别〉几年前你两袖空空来到我们家,一本护照几件衣服,顶着舟车辗转的昏眩,开始了帮佣的日子。你目不识丁,不会看任何数字,家乡土语难以和任何人沟通,只能比手划脚微笑点头。手臂下一小块雕青,刺着你的名字,简单却粗糙得像烙在家畜身上的丑陋印记,标示着你的身份,你的位置。

工作不简单————照顾中风妇人。妇人中风后性情喜怒无常,睡眠日夜颠倒,无法接受瘫痪的现实而常常哭得呼天抢地。她挑剔你、嫌弃你、唾骂你,你只能每天配合着,忍受着。你学下厨,学按摩,学着如何为老妇把屎把尿,一天天,一年年,带着妇人做复健,逛公园。这些原本该由孩子们为老母亲亲力亲为的事,大部份都挂上了你的肩头。后来妇人往生了,你一起扶灵,一起捡拾妇人的骨灰放进骨灰坛。你,已经不是我们家的外人。

梦里,你努力往山巅攀爬,冷风里磨破了脚皮割破了脸颊,心却是暖暖的,因为看见山顶云霞缭绕————那美丽的紫霞,一定为远方的家人收起一块。都已经到了约定好快见面的日子了不是吗?孩子啊,那真的不远了不是吗?

你 不 是 我 们 家 的 外 人

去年,准备假期里回家前,家乡传来噩耗————你母亲忽然过世了!还差两天,你看不到母亲的容颜。家乡古老的习俗在往生者过世后得马上清洗身体,全身上下包裹。

你回去,仅能心碎地看着一具木乃伊。没想到不多久,今早,又传来另一则可怕的消息————你唯一的女儿,11岁的小女孩,遇上车祸,走了!其实,再过四五个月你就可以结束合约回家和他们团聚。而今,却永远等不到了。

山顶滚落的碎石,让你绊着,脚一滑,身体往下滚落。一直滚一直滚,一路辛苦采撷的风光在颠簸中一一散落。当你颓丧地趴俯在山脚下,却只能流着泪在心里呐喊:这一切,所为何来?所为何来?

雅娜,我着实为你心痛莫名,看着你哭得红肿的眼眶却无法给你任何安慰。于是,赶紧驱车寻觅,找来了一只抱起来很温暖的小小熊,把它买下送给你带回家。希望你能抱着它坐上飞机,回到家放进那可怜孩子的怀里,告诉她:“亲爱的孩子别怕,妈妈回来了。族人的神明会把你放在老高的地方,让你从此自由飞翔。”

而亲爱的雅娜,你也不要怕。这趟回家,你的心也许会扭曲,也许很苍凉,但如果你需要,我们会在这里守候,为你伸出温暖的手。你,真的已经不是我们家的外人,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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