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月廿七，是习惯记阳历的我未曾记住的一个日子。长辈说周年忌需落在农历正日，我这才恍然：原来生死相隔那日在农历里是萧瑟的十月。当时只知道，那以后的每个12月，心情将更起伏，五味将更杂陈。生为12月的射手宝宝，12月一直都那样欢乐充满节庆感，但从此12月多了一个思念的日子。

纪念庄园山上阳光依旧明媚，远山含笑，凉风习习。孩子们熟络的跑向外籍工作人员，说825号要sembahyang。还是去年“入住”时那同一批人呐，手脚依旧利落干脆。很快架设起桌子摆设好祭品，小朋友依旧不识人间愁滋味跟堂弟们追逐玩乐。阿哥依旧不顾阿嬷喝止投掷硬币跟爸爸要葡萄。

只是弟弟明显长大了。祭拜仪式几近结束，他扯着我的衣角到一旁，小声问：“我们问粑巴吃饱了吗？虽然开出来的是公和花，但我怀疑粑巴根本没有吃，因为你看桌子上除了葡萄，一样东西都没有少。如果人死了就吃不到，为什么我们还要拜咧？”我说：“一个纪念啊！”阿弟老成：“纪念的话，人来就好，不需要准备那些东西，也不需要烧那些纸做的钱，koko说污染环境。”

6岁的孩子啊，用他敏锐的观察力，在死亡和失去这件事上，推进思考。时间真如形容般，如白驹过隙。天上人间容易又一年。这一年能过得平安顺利，除了身边那些无条件扶持的友情和善缘，还有就是孩子们都懂事而淡定，以平稳的步伐在生活里弥补失去父亲的缺憾，把日子过好就是最好的报答。

仪式是仪式，如果让我选，其实只想准备简单蔬果，让孩子们跟爸爸安静说说话。若要烧，我想烧阿妹写的〈给爸爸的一封信〉。每读一次，泪水决堤一次：

亲爱的爸爸，

你在天堂过得好吗？我、妈妈和哥哥弟弟都很好。

我们都很想念你。还记得我们在殡仪馆时，妈妈一直哭，我们也伤心极了。家里有许多事都改变了。自从你走后，妈妈要照顾我们又要工作，有时还得处理钱，以及写稿到深夜，辛苦得很。

写这封信除了跟你说家里的变化外，还想对您说我来不及对您说的话。我很庆幸在您去世前来得及说一声再见。在此，我想说一声对不起。在您得癌症后，脾气变了，因为怕被骂不敢靠近您，请您原谅我。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一定好好珍惜与您度过的时光。

我也想说一声谢谢您。谢谢您在我的童年给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例如：带我们去游玩、比赛唱歌、扮骑马…………除此，也谢谢您的养育之恩。我也想对您说我爱您，虽然有点迟，请您别介意。

最后，我想念您。你不在了我们很不习惯。晚上9点再也听不到您下班回来的脚步声、在主人房再看不到您的身影、听不到您的声音。

我终于明白“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意思了。虽然我再也无法孝顺您，但我会好好孝顺妈妈的。请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弟弟、帮忙妈妈，我也会努力读书，以后出人头地。您就不用担心我们了。你去世后，我领悟到很多道理。我们一定要珍惜和父母度过的时光。一定要尽早孝顺父母。亲人去世后，不要伤心太久。希望您在天之灵快乐。

一切都会好好的。女儿的信，你看见了。在天之灵，继续保佑我们。在天之灵，也要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