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难，也要回家过年之【回家的方式·送人回家篇】

某年的大年初二，李锦雄凌晨摸黑起床，从新山出发前往新加坡蔡厝港。他是包车司机，人人回家过年，他送人回家过年。说好上午9时接送，他担心新柔长堤塞车，清晨5时许天未亮就抵达顾客的组屋楼下，在车上补眠。农历新年，路况变幻莫测，得养精蓄锐迎战。

起点新加坡蔡厝港，终点霹雳实兆远，全程580公里。那天，李锦雄开了15小时的车，午夜12时终于把顾客送回家过年。

李锦雄
新加坡到霹雳实兆远580公里长征，15小时车程

“我最记得那次了，因为那时遇到新加坡伍星旅游倒闭，很多人买了车票突然没得回家，又临时订不到机票，所以很多人改订包车。那年特别忙！”李锦雄（27岁）回忆起那段无法忘怀的长征，还是非常激动。

那段“大年初二长征”，他非常夸张，却画面感十足地形容：“过了5分钟轮胎都转不到一圈”。从蔡厝港出发不久到克兰芝，就开始塞车。在新加坡工作的人应该非常熟悉，克兰芝地铁站也是马新巴士170或CW1的车站，接近兀兰关卡，只有大约3公里。可是，车子就在那里停下了，车龙一直排到新山去。

李锦雄并不孤单，车龙中还有很多同行。大伙索性熄火下车聊天、抽烟，等到车子移动了三四个车位，才重新启动汽车往前移动。在克兰芝地铁站附近还方便上厕所，如果远离了地铁站就在路上找油站解决。咦，短短3公里干嘛要找地铁站或油站上厕所？因为从克兰芝开始，李锦雄塞了6个小时才抵达新山关卡！

故事没那么早完结，李锦雄继续用很夸张的语气分享那段经历。新山关卡衔接新山东部疏散大道（EDL），直通南北大道。不过，从新山到马六甲一路只有两条车道，车流量实在太高，车子持续前进着，车速最快只维持在每小时40公里。过了马六甲增至3条车道，情况缓和些，能行驶至每小时80公里。

过了雪隆地区，车速才恢复正常，然而天色早就暗下。一路上，顾客的家人不断打电话问他们到哪里了。他截下导航器画面，显示预计午夜12时30分抵达。最后，他比预计时间早15分钟到。580公里长征，15小时车程，李锦雄灌了5罐红牛能量饮料来提神，终于抵达目的地。

“我特别记得，一到顾客的家，我还在搬行李，他的父母就过来塞给我一个新年红包跟我道谢，还说‘新年快乐’。他们也知道我累，特地拿毛巾给我冲凉。”李锦雄不好意思，只是洗把脸提神。

原来，顾客的家人等了他们一整个晚上，过了午夜全员到齐才开始吃团圆饭。他们没忘记李锦雄，邀他一起用餐。虽然疲累不堪，顾客一家贴心的举动，让他感受到浓浓人情味。

别以为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原本顾客一家还请李锦雄留下来小休一下，可是清晨6时他还得在新加坡樟宜机场接另一组顾客。故事的结尾是，他成功办到了，怎么做到就不方便多说了……他只是轻轻笑道，年轻时精神体力还顶得住。

最难受的，是憋尿

受访当天，李锦雄穿上西装背心，梳起油头，戴上墨镜。我以为他特地装扮一番，一问才知那是他平时工作的形象。见面前，他刚从新加坡樟宜机场接送一组顾客。

他隶属于一家旅行社，除了点到点接送服务，也提供包车旅游。他入行约7年，当时刚好要换工作，所以贪新鲜入了行。“做这行可以接触不同国家的人，到处跑景点，边做边玩，认识到很多地方的历史。”别以为他的工作只是开车，有个特别名词叫“驶导”，驾驶兼导游的意思。

每次载送不同国家的游客浏览各地景点，作为司机的他也要充当导游，事先做功课，向游客介绍不同地方的历史和特色。

问及每年过年无法和家人团聚，李锦雄显得淡然。通常他的除夕晚上都在新柔长堤上度过，视线范围内的休旅车八成都是包车，还有很多司机和他一样在接送途中迎接新年。

他的妈妈是陪月妇，每次工作就是一整个月住在产妇家，平时母子俩很难抽时间见面。过往新年期间，他们会在年初二回妈妈彭亨老家过年。近年来当了包车司机，新年任务多，公司人手不足，他都在路上过年。所幸，家人间能相互体谅。虽然除夕没法吃团圆饭，过年的15天内还是会抽出两三个小时和家人一起吃饭。“只要气氛在，其实天天都可以吃团圆饭。”

为什么从正月初一到元宵都那么忙？原来，包车司机在过年前，大约年廿七开始忙着接送游子回乡，待新年假期结束又忙着把游子送回工作地点。间中过年期间，他们则忙着接送来自中国的游客，全马跑透透。马新两地的华人特别喜欢过年，而且会到处拜年，中国游客却是特地旅行“避年”，特别喜欢找谙华语的司机带路。

人人都在过年，包车司机则牺牲与家人共处的时光，接送顾客回乡过年。李锦雄不觉得特别牺牲，因为不只包车司机，服务业都一样，一般假期就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当然他也不讳言，“新年工资双倍也是很吸引人啦。”

常常很多人以为，当司机有什么难的，开车罢了嘛！李锦雄无奈，开长途车其实非常耗神啊。一般上，他出门工作，车里都会备着一袋行李，装好2天的换洗衣物。他开的是大型休旅车，通常趁在油站添油时赶紧上厕所，买面包充饥。再让他选出担任包车司机最辛苦的事，他说：“精神疲惫不是问题，肚子饿也还行，最难熬的是尿急，哈哈哈！”

幕后协调员

李锦雄的公司主要川行马新一带，一天要来回新加坡、新山或古来多趟，勉强一点还能行车至新邦令金。他就试过一天接送4组顾客。然而，新年期间路况无法预测，他们往往只知道第一组顾客的接送地点，其余等主管交代。这个幕后协调人就是他的老板郑家豪。

过年期间旗下司机都在路上忙，郑家豪的情况又如何？他笑答：“司机对人，我对电脑。”原来，每名司机都会即时回报载客情况，而车子也安装了卫星定位系统。郑家豪就忙着看电脑，掌握每辆车的位置，再调度人手。他展示手机画面，透过应用程式，可以清楚看见不同车牌号码的车子现在在哪里，已经接到客、正在途中，或刚刚送达目的地。

因此，当司机在外奔波忙碌，郑家豪也不能松懈。因为路况多变，如果其中一名司机发生状况，载送时间延长，他得立马安排另一名司机“救火”。

今年农历新年落在2月5日，已经有不少顾客预订2月1日包车回乡。而今年中国的春节假期放至2月20日，预计郑家豪、李锦雄和其他司机至少会忙到这天。一年一度的硬战又来，为了迎战，郑家豪会在新年前两周办开工酒，提前为旗下13名司机打气。

辛苦了！祝福这些在农历新年送人回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