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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4/2019
郑梅娇.我们与善的距离
作者: 郑梅娇

当我赶到现场,客厅只见留下一大滩血,倒在客厅的尸体已运走,警员在四周拉了黄色警界线。四处打探,邻居诉说清晨传来几响枪声,然后听到匪徒的摩哆车绝尘而去。

那宗案件是我记者生涯第一次采访劫杀案,死者的名字与和善的样子我永不能忘,即便事过境迁。

死者年迈,清早一家人准备上班所以开着大门准备陆续出发,这时劫匪上门抢劫。死者与儿子都在客厅准备出门,儿子抗匪激怒歹徒,歹徒朝死者儿子开枪,死者档了这一枪,正中腹部现场身亡。

接着驻守尸房的同事追踪死者的资料,有的追踪家属做访谈,另一批人追踪警方的新闻发布。

几个月几年下去,死者的案件只是劫杀案的一个数据,每个期间都有个结算,以便警方比较去年同时期的罪案率是否下降。年年我们得到的汇报就是犯罪率下降了,但我知道,一次死亡不止是如此,一个个案也不仅是个数字,对于死者家属来说,一条人命独一无二不能取代。

几个月后家属找上我,希望拿到上述劫杀案的剪报,他们悲伤愤怒不能自控,感染旁人。第一年父亲节,我走访了死者的家庭,希望能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家人拒绝了,因为家人都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第二年也是如此,接下来也是如此,对家属而言,伤口仿佛永远不能愈合。

一位同事劝我不要再揭开死者的伤痛,放过他们吧,这种回忆劫杀案死者的父爱新闻,就真那么非看不可?该不该追下去,答案没有绝对,我们可以在不幸的过程中,窥见人性庄严的一幕,只是家属的哀伤与我竟是如此靠近,使人不忍。

社会血脉相通,人溺己溺,触动我们的往往是不幸的事件,因为不幸之后衍生的人性,教会我们痛定思痛,激发善的本能。

中国四川凉山上千度恶火爆燃,吞噬30位救火英雄年轻的生命,民间顿时哀恸,百人列队送别殉职消防员,马路中线上的黄菊与市众一声声“一路走好”的呐喊,让我们从哀恸中学会了珍惜彼此,珍惜生命的可贵,也真正去了解第一火线人员的生活面貌。

“哪有什么岁月安好,只不过是你们替我们负重前行”、“谢谢你们用一次次最美的逆行撑起我们的一片天”,消防队门口留下的纸条,正是年轻生命换回的感恩与惜福,虽然不幸,在悲伤中它拉近了人们与善的距离,推动了人们追求善意的本心。

打开报道收进眼帘的尽是争吵斗咀、天灾人祸、贪污弊案或者自杀他杀,天天如此,知不知道人心好累?不是媒体故意要报道,而是这些都是社会现实,只是,我们需要一个角落,社会急需正能量的养分来拉近与善的距离,用暖心的话语彼此鼓励,不再用难听的语言暴力来彼此伤害,因为这种伤害是会传染的,而我们宁可从不幸中学会友爱而不是互相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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