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传来了一阵铁锤锤击钉子的声音：轻盈的金属声。

一个男人——他的四肢被绑在一个真人大小的十字架上——疼痛着，因为钉子刺穿了他的手掌。没有血。另一个男人；装扮成罗马士兵，手里拿着锤子。

当天是耶稣受难日，而我的团队位于邦板牙省（Pampanga），距离菲律宾首都马尼拉西北部约两个小时的车程。这是一个富饶的农业区，也是吕宋岛（Luzon island）的中心。对于基督教徒来说，尤其是天主教徒，圣周（Holy Week）——纪念耶稣的死和复活——是该宗教日历上最重要的日子。

每年，数十名忏悔者——称为mandarame——自愿被钉在十字架上，以履行某种誓言。在其他地方，忏悔者会自我鞭鞑，以重现圣经里的场景来赎罪。

这些血腥的仪式——罗马天主教会（拥有超过80%菲律宾信徒）从未批准——吸引了数千名观众。

尽管如此，这就是菲律宾，很多世俗事务从未远离神圣的宗教。

这个拥有1亿800万人口的国家；随着5月13日的中期选举的到来，到处充斥着候选人的竞选海报和活动。

在无数的立法机构中，有近两千个职位可以竞选。但最关键的是参议院的12个席位——占了上议院的一半席位。虽然聼起来没什么，但其中的利害关系远远超过直接利益。

参议员由全国人民投票产生，他们可以成为泛菲律宾的政治任务，从最北边的巴丹群岛（Batanes）到南部的塔威塔威省（Tawi Tawi）。

因此，当菲律宾人在投票日当天投下一票时，他们可能会选出总统杜特尔特的接班人，其女儿萨拉杜特尔特，野心勃勃的达沃（Davao）市长，通过自己创立的变革联盟（HNP）派出本身的候选人。

无论如何，该选举都被视为是对杜特尔特执政3年的全民公投。

他的候选人可以取得12席中的多少席位，将显示菲律宾人是否支持这名男子及其争议性政策的指标。这些政策包括暴力镇压毒贩，不受欢迎的亲中表现，甚至是严厉谴责媒体和天主教会。

有趣的是，其中一名忏悔者，在邦板牙省土生土长，37岁的凡科是杜特尔特的忠实支持者。身为一名食品供应商，他在过去17年的耶稣受难日都在圣佩德罗（San Pedro）的大街上一路鞭打自己。

凡科在休息时喝着啤酒，他坚持说总统做了很多事情，比如扫荡毒品和兴建基础设施。

耶稣受难日的酷刑和鞭刑在很多方面都是矛盾的，是菲律宾公共生活的二元性。

一方面，这应该是一个高尚和虔诚的天主教国家。从表面上看，它是美国的东南亚版，马尼拉福克斯公园是全球精英聚集的地点。他们是诸如阿奇诺、马卡帕加尔和罗哈斯的世袭家族，与布什、克林顿和肯尼迪不同。

另一方面，民间习俗如迷信和男子气概普遍存在——甚至是扩散——比如酷刑，在教堂外售卖注入魔法的护身符。事实上，杜特尔特强硬和接地气的方式是这个国家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就好像菲律宾的领袖——事实上，这就是菲律宾的“面貌”——在两个互相竞争的敍事和人物之间摇摆不定。谁能代表真正的菲律宾？哪个将最终将在这场“战争”中占上风？

这个国家无疑已经适应——并且在许多情况下，颠覆了国际准则——不论是在政治或领导上。

菲律宾争取民族身分认同、自由和尊严，这全归功于殖民时代知识分子（lustrado）的文章，如黎刹（Jose Rizal）和反对剥削的安德列斯波尼法秀（Andres Bonifacio）。

马尼拉的主导地位受到棉兰的达沃的威胁，这种竞争和不满破坏了联邦制。

早前有马卡帕加尔或阿奇诺政权，接下来还有马可斯、埃斯特拉达或杜特尔特。

在杜特尔特时期，首都以外的居民（probinsyanos）——或外省居民——如今已经超越马尼拉居民（Manilenyos）。

事实上，最新民调显示，杜特尔特的12名候选人有很大机会。

为什么？很简单，因为相比起其它马尼拉富裕精英（可说是知识分子的后裔），菲律宾人认为他们是自己人。

凡科在形容鞭打自己的过程时说：“在做这件事时，必须有一个纯洁的心和意图。”

杜特尔特抓住并引导了菲律宾低层人民的普遍被忽视的感受和要求——一个勇敢、执着以及决不退缩的男人。

他们知道——或至少他们觉得——他不会被弃他们。

杜特尔特的候选人在中期选举中获胜，不仅让他可以推动各项改革措施如税改，也为可能出现的新王朝铺路，如果他的女儿决定竞选总统的话。

会不会出现新人——不论是来自外省人或（讽刺地）来自他们取代的精英阶层——来挑战他们？

无论如何，菲律宾将继续按照自己的规则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