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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5/2019
【专栏】龚万辉/深夜日剧
作者: 龚万辉

我喜欢看日本的深夜剧。比如说,这一季的《昨日的美食》,看两个男人在小公寓里生活、拌嘴。日常他们各自上班,回到家里,两人总要一起吃晚餐,说一些日间的事。像所有情侣一样,有时彼此赌气,有时又因为食物真的太好吃而忘了吵架。

据说日本电视台播放深夜剧的时间都在晚上十一点之后,往往远离了收视率最高峰的时段。想像那高度规律化的日本上班族生活,明日要早起的人们应该都熄灯睡了,还在深夜开着电视机的,或许都是一群无所事事,或者心事重重的寂寞人吧。

每一集的深夜剧篇幅很短,扣了广告只播放二十分钟。二十分钟的时间,大概足够吃完一顿泡面,或者慢慢咽一罐啤酒,抽几根香烟。总之深夜剧的收视就是那一、二巴仙,也由于小众,剧情设定往往不顾王道,任走偏锋,反而多了一种戏谑、任性的宽容。我曾经看过一部名叫《一币通关小子》的深夜剧,从三个人的恋爱成长回顾整个日本电玩王朝的兴衰史。虽然剧情很闷,但看到少女玻瑠手握着游戏摇杆全神贯注一关过一关,心底还是会有一丝怀念和悸动。

当然最家喻户晓的深夜剧场就是《深夜食堂》,温柔的刀疤老板,每个夜晚要为不睡的人煮一道暖心的料理。以及后来的《孤独的美食家》,此后不管松重丰演刑警、黑社会还是检查官,都会让人觉得他等一下办完事就要去吃饭的样子。

小田切让曾经在《深夜食堂》里客串演出,当为最亮眼的路人甲。他总是不发一言坐在吧台的最角落,一个人在那里喝酒。小田切让自己也主演过好几部深夜剧,近年来却都是颓废到出汁的角色。他在《大川端侦探社》里头演私家侦探,总是在工作时间一个人占着沙发睡觉,醒来搔搔头,第一件事就是抽一根烟。抽烟的时候,又痞又帅,烟雾弥蒙的背景,是歌川国芳一幅巨型的浮世绘。

《大川端侦探社》每一集都有“杀必死”,小泉麻耶在办公室里都穿低胸装和网袜,因为下班之后还要到夜店打工。说起杀必死,莫过于园子温监督的《我们都是超能力者》,一群废材超能力者,无端端负上拯救地球的使命,“充满热血”这样的词只能关乎情色。平日清纯如夏帆和真野惠里菜,在深夜剧场皆毫不藏私地劈腿飞踢,高中校服底闪露棉白小裤裤。

然而我总是不在深夜时间看深夜剧。有一段日子,刚辞职在家工作,总会在工作到一个段落,白日晃眼的午后,就坐在工作桌用电脑看一集。更多的时候,那些深夜剧充塞在各种零散的时间里,变成和现实脱节、漂浮不真的各种故事。有时我觉得,那就是我和这个世界,彼此运转速度不同的差距。

关于时差。有一部小田切让主演的《糖果之家》,我非常喜欢。处在东京都大厦林立的边缘,老派过气的杂货店本来就是一座时间之屋。它和现实相隔一道时差。杂货店里头的时间是过去式的,那些怀旧的小零食永远没有过期的一天。小田切让在剧里演一个废业青年,天天和小学同学在后院打混。他们随手拿杂货店里的零食来吃,翘着二郎腿喇赛,仿佛时间与他们无关。无志气的小小人物,不张扬的小情小爱,以及生死哀乐。

和《糖果之家》同一季度播放的正是热血爆棚的《下町火箭》,相比于在黄金时段日剧里不断渲染的巨大的梦想和正义,我却总是轻易被深夜剧里那些小人物日常又琐碎的生命细节打动。仅仅是小田切让和尾野真千子坐在树下吃午餐便当的情景,也许就胜过了阿部宽老泪纵横的激情。也许这就是深夜剧存在的必要,不管怎样,总要有人深夜不睡,才让夜晚闪烁的星星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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