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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6/2019
吴咏駩/看天
作者: 吴咏駩

很多年前我常去“躺”的渔村码头。(摄影/陈英中)

我喜欢躺着看天空,这个习惯,好像是从念大学时开始的。那时在学校网球场打工当看守,要是轮到下午班且刚好没人打球,我偶尔会躺在球场边的一个长凳上看天。依稀记得,台南的天空似乎特别蓝,是较深的蓝,与这里的粉蓝天空不太一样。尤其在雨水较少的季节里,经常会万里无云。

回国后在一个渔村里工作两年。有一段时期,我常常会在下午下班后,走到渔村一个长长延伸向海的码头尽头,躺在码头木板上看天。那里的天空常常有栗鸢(鹰)在高空盘旋,在候鸟南来的季节里,还有白色的燕鸥在低空飞舞。附近一栋燕屋播放着燕子的吱吱声;渔船出海或归来,会发出规律且低沉的嘟嘟嘟嘟声;当船经过之后,又会引来一波波浪花,打在岸边的蚶壳滩,发出叽哩哗啦的响。有时候,不知不觉,我就在那儿睡着了。后来,有位朋友的儿子常常会过来找我,一起在码头上躺着、闲聊,直到夕阳西下,才各自回家。

又有一阵子,我会和渔村的大小朋友一起在屋前的河里玩水,或是由朋友开着渔船载大家出海,到平静的浅海里游泳。刚开始,我很怕水,甚至穿着救生衣,手上还要紧握一根绑在船上的长绳末端,才敢放心下水。后来,虽然我还是没学会游泳、不敢不携带任何浮具到深水处,但已懂得享受身穿救生衣或浮板在海上的悠游。那时候,我特别喜欢浮躺在水上看天。

之后的一些年里,我几乎忘了躺着看天的好。直到下一次又有这样的习惯时,已回到了家乡,那时才发现自己过去到户外散心,原来常常会不自觉要找个地方躺着。天空的宽广似乎可以让我心旷舒畅,但或许只是我骨头懒,可以躺着只看天,什么都不做,自然就感到轻松自在。

在我家附近,要找个可以躺着看天空的地方,并不容易。除了在海边沙滩,若在其他地方随地乱躺,不但引人注目,旁人经过也会感到奇怪。

以前,我经常会躺在家门前。那时我外出跑步不带钥匙出门,回来时爬围墙进家,就顺便躺在围墙上休息看天。后来,我发现附近稻田的一角填了土,盖了一座新的住宅区,末端有一条延伸向田、两旁未有建设的柏油路,可以躺在尽头的路面上看天。那里的天空比在家围墙上的好,不但少有路人经过、更清静、天也更宽阔,且四周还有鸟语相伴。所以,接下来的好些年,那是我下午时分最常去的地方。

然而,在大概3年前左右,田边柏油路尽头一侧立起了发展告示牌,并开始填土、打桩,看起来是要兴建高楼了,所以我只好另寻他处,改往稻田的另一边、同样过去曾填去稻田一角而新盖的住宅区公路末端。可是,就在这三年里,靠近我家的这些稻田一块块的被填上土,住宅区一座座的兴建起来,我看的天空,也只好一次次被迫更换。

今年农历新年之后不久,田边的住宅区再次扩展。那时候稻田在收割,然后进入一个月多的休耕期,田里特别清静。于是,我沿着田间小路走到一大片稻田的中央,捡来一些枯稻杆,铺在土埂上,躺在田梗上看天。由于距离住宅和公路较远,那里相当安静,天空也特别宽广,我非常喜欢。虽然常会有农人点火烧田,但只要风不把烟吹来,我几乎每个下午都会到那儿去躺。直到田开始耕种了,农人偶尔来喷洒农药了,我才舍去离开,改往附近的海边去。

这天空啊,也没什么,不过是很高、很深,有太阳和白色的月亮,偶尔有云、鸟和飞机飘或飞过,还有阳光在云上涂抹的一些色彩,如此而已。然而,很多时候,看着这一片片也没什么的天空,却让我感觉自己似乎什么都不缺,心里踏实。因此,我喜欢。

某个下午的蓝天白云。(图/吴咏駩)

我特别喜欢像这样如薄纱般的云。(图/吴咏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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