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翻读年轻小老弟李宣春的第一本散文集《散散步》，读得不亦乐乎，无论是内容或是编排整体，都属上乘之作，尤其是近年看多了编排随意校对也粗疏的纸本书，现在手上这本，优良多了。

边读《散散步》，边掉进阿春笔下东马家乡诗巫的街景，与毗邻雨林的故事段落，阿春在台湾念研究所时研究的是来自东马的大小说家李永平，这本书里头也记叙了李永平离家多年后在前年回返这里，短暂在马大给了一场讲座，在谈及为何此去经年不归家时，年迈的小说家语带哽咽，让人不舍。

刚刚才掉进阿春细腻的笔触，边喝热拿铁边一章章仔细读，新颖光亮的咖啡馆内播着动听的轻飘飘波沙诺瓦，我点了一壶菊花雪梨茶，隔壁桌六七位白衬衫熨烫得特别笔挺的青年男女，用特别诚恳的声调在对其中一位客户讲解干细胞的重要性，举出纽西兰生物认证和某某安娣的个人保证认证，讲解半小时后带头的青年才俊可能口渴了礼貌鞠个躬，拿起手机往门外走，身手利落掏一根烟边抽边讲电话。

生意果然各有花样啊，我们这些当初糊里糊涂掉进文学院的家伙，常常不得其门而入，真是气人。我老婆安娜说，你是在说气话还是反讽？这时店家送来蜂蜜芥末炸鸡粒，靠美食回避说真话的考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记得两三年前JJPTR（解救普通人）创办人李宗圣的新闻盖过台湾音乐教父李宗盛的时候，我在另外一间咖啡馆也是遇过另一批青年才俊，也是衣冠楚楚，开着几个圈圈串在一起打磨得晶晶亮亮的车子，逐桌试探水温，来到我们这一桌时就说他们不是在介绍产品，而是要介绍我们快速增值的商业模式有没有兴趣听一听，那时候可能还没有跨入中年危机，青年时期的火气还残留不少，直截了当就回答：没兴趣。

两人组合的青年没想到立即就吃闭门羹，满脸不忿，又多说了几句，最后附加一句给钱你赚为什么不要？

我有时候会悄悄埋怨中学华文科老师，如果高中那年不推荐我去参加比赛不引荐进入文艺青年大本营的华文学会，或许今天就可以往更赚钱的行业靠过去吧？老婆安娜在隔壁推推我的肩膀问说，你又在说气话还是反讽吗？

白衬衫熨烫得特别笔挺的青年们陶醉在干细胞的世界内已经两小时了，吞云吐雾结束的带头青年也回到座位继续带领讲解，看来是个称职的领袖人物，讲解很清晰，语调高低起伏很具备吸引力，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而是他们的音量穿透半间咖啡馆，波沙诺瓦的美妙音乐都被轻易盖过了，带头青年刚好说到金字塔型销售的优势，爸爸买了换妈妈买，妈妈买了换孩子们，一层叠一层，怎么听都像无穷无尽的吸钞机。

连我都被说得心动了，不是开玩笑的。近期传闻李宗圣又要重出江湖搭救普通人，谎言与真话在千奇百怪的生意模式中滑溜溜的打转，我国财政部首开先例颁发每个月5000令吉津贴给7名国语作家，我其实只是想知道，何年何月我们这些国语以外的同国籍文字创作人，才有机会领取创作津贴，而不需要动脑筋去贩售干细胞往渺茫的金字塔塔尖攀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