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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7/2019
网络文学,火红年代
作者: 蒙慧贤、苏思旗(摄影)

网络兴起后,网络文学如雨后春笋般地涌现,网络冒起了一批批人气高昂的作家,当中更有不少网络小说被翻拍成连续剧。“网络文学”一词,成为了各界的热议话题。

网络的出现,对文学创作本身起了怎样的变化?在透明化而激烈的竞争下,网络人气作家该如何维持自己的人气?同是以中文为主流的地区,为何有着迥然不同的网络文学面貌?

配合结束不久的第14届海外华文书市,本刊找来了苏硕斌、言叔夏、Peter Su、艾尔文、蓝橘子,以及北倾等6位中港台地区的文人作家,一同畅谈有关网络文学生态的各种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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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文学馆馆长苏硕斌认为,很多人都会直接把作家当成一个职业,但在他看来,作家更像是一种“生活的能力”,每个人都应该透过阅读和书写,来培养创作和表达的能力。

网络的出现,对文学创作本身引起了怎样的变化?对此,中文系背景的台湾作家言叔夏,与社会学背景的台湾文学馆馆长苏硕斌有著各不相同的态度和见解,且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台湾‧苏硕斌】 文学不死,拥有说故事能力

苏硕斌原是台湾大学台湾文学研究所副教授,拥有深厚的社会学学术背景。2018年,他接任台湾文学馆馆长一职,对于文学,他这般认为:“文学是故事的发动机,它具备说故事的能力,能让一个平凡的故事变得不再平凡,而这种说故事的技巧还可以运用于漫画、影视之中。”

在苏硕斌看来,即便人类已身处影像时代,文学作品也绝不会消失。“文学创作的成本很低,它仅仅需要一个人在家就能把故事完成;而影视不同,它需要动员几千人才能完成。所以说,不可能所有的创作都由影视来完成,影视仍会透过文学作品汲取故事。”

由于创作成本不高,加之网络兴起,给大众提供了许多创作平台,让网络涌现大量文学作品,当中也不难发现,许多“大热”作品皆以通俗和速食化为主。苏硕斌分析:“以过去盛行的租书店为例,就可证明人们快速阅读的文化由来已久,人们快速地租借和阅读店里的小说和漫画,他们的阅读,更多的是要把故事情节看完。”

他强调,很多时候通俗文学的诟病在于作者太熟用“套式故事”,间接让读者的阅读导向“知道情节发展”,而非“思考作者写作的出发点”。“例如穿越、总裁等等的套式故事,读者看多了就会腻,倘若作者不能突破这种套式的语言,很快就会走入死胡同。”

网络时代带来哪些改变?

时代变迁,读者的阅读倾向和出版社运作有哪些改变?

苏硕斌透露,台湾每年都会出版将近4万本实体书籍,且每年的畅销书几乎不同类别,无法准确地判断大众的阅读倾向。他笑说:“台湾这地方经常会出现新的作者,没有固定的风格,但可以看出这几年的文学奖得奖作品更加多元。”

网络时代不仅使创作管道更加容易便捷,连出版社的步伐也在转变。“比方说台湾的联经出版公司,早在好几年前就已投入绘本制作、文创产品开发、数位出版、线上课程等等。”

在苏硕斌看来,如今的阅读已不仅局限于个人在家安静地阅读,“一本著作在影印出版后,还会与其他产业链接,它有可能变成一部电影、一个展览、课程的题材等,目的是要让书籍里头的价值通过各种方法推广。”

苏硕斌并没有想回到昔日的纯粹,他更看重的是,如何让书籍与世界展开更多的对话,让读者群众有所启发、参与讨论甚至是再创作。他认为,一些网络人气作家在创作题材方面具备一定吸引力,但他们不能只看到目前的市场,还得想像未来。唯有当作家能够自我成长时,才会带动更多人去阅读。

“带动阅读不仅仅是文字阅读一种方法,使文学作品具备足够的吸引力,让影视和动漫产品不断地从文学作品里汲取说故事的能力,这是我作为台湾文学馆馆长最期待的事。”

作家是“一种生活的能力”

回看社会迈向知识普及的历史进程,苏硕斌坦言,某种程度来说,人类在获取知识普及的同时,也付出了“无法深入”的代价。

“人们回不到那个时代,我们能做的就是勉励读者深入阅读,不要被动地接收讯息,要在不断提供阅读饲料的网络中,做出独立的判断和辨别。”

他补充,这项努力需要群体合力完成。“在台湾有许多独立书店,他们不定时举办小型读书会,帮助提高读者的水平。”

数码时代,人们可在网络上的各个社交平台创作,对于“作家”的定义和“网络文学”的界限也逐渐模糊。但苏硕斌有着独特的见解:“很多人都会直接把作家当成一个职业,但我觉得作家是一种生活的能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应该要有写作和表达的能力。”

访谈尾声,谈及内心期许的文学景象,苏硕斌如此回应:“社会上会有大量的人在大量地阅读、创作和讨论,每个人都喜欢创作,并且都能找到他的读者。虽然我们仍在努力中,但这就是我所期许的。”

【台湾‧言叔夏】书写,依然需要一种遥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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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作家言叔夏在脸书上并不活跃,笔耕多年,她由从前的BBS、MSN,走到如今的面子书与IG ,看著各个社交平台的兴起与陨落,相比于许多活跃于社交平台的作家,言叔夏选择与网络保持一定的距离。

言叔夏既是大学助理教授、讲师,同时也是作家。“我在脸书兴起之前的部落格时代开始写作,那时的部落格就好比一幢房子,相对封闭,不会与外界直接触碰。”

她形容,过去的网络与现实会有一条明显的界限,透过网络,人们只能了解某个人所展现的某一个面貌。直至2008年左右脸书出现,让网络写作生态发生了极大变化。

“脸书会和现实有个很强烈的连接,它所营造的网络世界让每件事变得透明化。”让言叔夏不禁产生错觉:网络世界有时会比现实生活还来得真实。

“过去,文学创作和评论是私密且严谨的,作者要发表创作就必需投稿给编辑,而编辑在回函时也会给予意见,许多关系会透过这一来一往的缓慢过程中建立起来。”然而随着脸书时代来临,这样的过程经常被省略下来,人们直接把创作发表在网上,随之出现的评论也变得随意和随机。

在她多次担任台湾文学奖评委的经验中,她发现年轻一代创作者普遍存有同样的问题:“过去那种透过缓慢的时间去解构文章、谋篇和组织的能力,好像已经消失了,这与网络上那种快闪式、断句式而没办法成为一个有系统的表达陈述息息相关,这也是网络生态对写作最大的影响。”

阅读与书写,不再遥不可及

访谈过程中,言叔夏提及了她的母亲:“我妈并没有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但有趣的是,她桌上会不时出现琼瑶的小说,更会向我推荐萧丽红的著作《千江有水千江月》。”

回顾母亲的阅读习惯,让言叔夏有感,阅读在过去是一件很普通的事,而这个“普通”反映了过去人们对文字阅读是有需求的;反观如今,大部分人的阅读形式已变成了划脸书。手机上的海量资讯,某种程度已取代了现代人的阅读。

或许正因如此,言叔夏对网络时代下的创作与阅读保留谨慎冷静的态度。笔耕多年,她由从前的BBS、MSN,走到如今的脸书与IG ,默默看着各个社交平台的兴起与没落。相比许多活跃于社交网络的作家,言叔夏选择与网络保持一定的距离。

“网络平台仿佛是放了一张板凳在台上,每个人都可以上台说上一两句话,人们可以轻易地在网上自由创作,甚至在脸书或IG上写下短小的字句。”但这算是一种创作吗?

言叔夏并不太确定,留下问号由读者去思考。在她看来,网络给创作者带来最大的好处在于:文学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事,它降低了文学创作和阅读的门槛,让许多人能够更容易地走入这座殿堂。然而,倘若回归写作的最初目的,言叔夏眉头微锁地向我们坦言,她不能完全认同这样的“好处”。

“我觉得世界上还是需要一些遥不可及的事。因为,如果所有东西都是一样的,那写作有什么意义?如果写作不能使我得到日常生活所没有的快乐,那我为何要写?书写这件事情,某种程度依然需要一种遥远的感觉,要有自己的独特性。”

鼓励年轻写作者,书写自己的话

身为学府的讲师和助理教授,言叔夏身边围绕着许多年轻的文学读者,通过日常与学生的交流和观察,她发现,年轻读者对议题性的内容比较感兴趣。

她以近年来引起热议的长篇小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为例子:“它虽是一本纯文学的书籍,却拥有很多非纯文学的读者。即便读者对文学的概念模糊,却清楚知道什么是暴力、性侵、权利,并且借由这个命题去思考。至于那种纯粹的文字欣赏,或许不见得是现在绝大部分的读者所追崇的了。”

对于有志成为作家的年轻一辈,言叔夏总会鼓励他们趁着年少的翅膀去创作。“因为十多二十多岁的时候,青少年对世界的感官都是打开的,容易有大量的产出。”

对于林林总总的写作题材,言叔夏认为,年轻写作者都应该写自己的话。“写作是一条漫长的不归路,到了某一个年龄就无法单纯依靠感觉或天分去创作,所以更应该时刻反思自己所在的生活。”

无论来到哪个时代,反思于作家本身而言极其重要,因为它支撑着书写者走向书写的成熟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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