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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7/2019
黄爱玲/《我们与恶的距离》:政治正确与艺术价值 孰轻孰重?
作者: 黄爱玲

几个月前台湾公共电视台推出的剧集《我们与恶的距离》,尚未开播就已经引起很多人的关注,大家拉长着脖子,终于等到了这一部触及台湾近年敏感议题“随机杀人”的影视作品。第一集播出后,就有很多迫不及待的评论在网络世界流窜。一直到剧集播完,无论剧本、演员、对白都普遍得到很高的评价。这些评价和赞誉,真正指向的是什么?

如何去定义一部好的影视作品往往有两个层面:一是作品的技术层面,包括剧本、演技、摄影、剪接、音乐等;二是作品有没有办法传达讯息给观众引起思考和回响。最好的作品当然是两者兼具的,次者是二者得一,最劣等的两者皆无。

艺术性和影响力哪一个对一部作品来说更为重要?这问题首先涉及的是观看者对影视作品的要求和定义,因人而异,不应该只有一个答案。成功的表现手法会加强作品对观众的感染力,但感染力对多数的观众而言往往与“煽情、狗血”成正比。有一种被视为与之对立的,称为“艺术片”的东西。很多人在说一部片很“艺术”的时候,意思通常是负面的反讽,“不知所云”才是他们真正的评价。而“艺术片”的内敛表达,也有一些“艺术片”的重口味超越常人的负荷能力,却刚好符合某些群体的倾好。从文化研究的角度来看,品味无关高低,只是人各不同,环肥燕瘦各有所好而已。

韩国电影《熔炉》就作品本身而言非常煽情,不太符合我的审美,但它让韩国社会重新审视国家法律对性侵量刑的标准,这方面的贡献是值得肯定的。香港电影《十年》技术粗糙,却因为主题反映了香港政治环境的窘迫,而引起社会的极大回响,在由业界票选的香港电影金像奖中被选为最佳电影,可见这股焦虑和恐慌的蔓延了整个香港社会。这两部电影的影响与传播力在社会文化领域的价值,远超过它们内在的艺术价值。

10集里容不下太多面向

是的,兜了整个Putrajaya那么大的圈,本文其实想表达的只是,《我们与恶的距离》没有大家说的那么好,至少以一部电视剧的制作而言。它与“神剧”的距离,搞不好比我们与恶的距离还多了那么一点点。难得有机会来谈“随机杀人”了,编剧太贪心的想尽可能把所有面向都纳入。奈何只有10集,要嘛专注经营探讨随机杀人犯的成因,要嘛好好谈媒体的角色如何催化社会仇恨,受害者家属、加害者家属承受的伤害,哪怕只认真经营其一,也应该比全部都点到即止来得更深刻。

饰演人权律师王赦的吴慷仁确实是台湾近年难得的好演员,论表现惊喜却比不上《白蚁》和《恋爱沙尘暴》。剧本不够仔细让角色的合理性在很多地方都欠缺说服力,尤其他在最后两集的“迷惘妥协”到“找回自我”,比希盟的U-turn还快得让人措手不及。让受害者家属和加害者家属在同一个职场工作,还要同是剧集讨论的重点场域——媒体,这种双重巧合的剧情安排固然是为了方便和简化枝节,却很难让人信服。

李大芝的扮演者陈妤是本剧最大的败笔,以为光靠着皱眉头和瞪大眼睛就是在表达哀伤与愤怒,“哈哈哈”忘忧大法的演绎方式更是尴尬到笔者的荧幕都长出了尴尬癌。她是故事的中心,枝节都围绕着她发生,然而这么关键的角色竟然是全剧演技最差的,非常破坏观赏值。台湾不乏比她出色的演员,光是同剧的演员曾沛慈(应思悦的扮演者)或林予晞(宋乔平的扮演者)都更能胜任。

正名的同时也在污化

当大家沉醉在王赦的太太美媚的甜蜜宣言“他赚的钱都交给我”时,我在思考的是,只接法律扶助案子的律师,每件案子只有台币几万块的补助,要耗费的时间却是以月甚至年计算,不只可以在台北养一家三口,竟然还有余钱可以交给太太,这么不可思议且离地的叙述竟无人质疑。

林哲熹饰演的应思聪,视觉失调症患者的表演过于刻板,明明剧中的精神科医生已经说了,现实中这些病患做出伤害他人行为的比例比普通人还要低很多,剧本还是不能免俗的多次出现他失控挟持试图伤人的戏。强调为精神病患者正名的同时,又跳脱不了污名化他们的传统。当应思聪发出求救的呐喊“为什么是我?”,宋乔平的那一句“因为你比较勇敢”竟然再次得到赞赏。然而对精神疾病有些许认识的人会知道,一般人理解的阳光鼓励话语对他们来说可能会有负面的反效果,不能轻易说出口。而林予晞事后在脸书表示这句台词是剧本里面没有的,是她有感而发的临场发挥,却不是正确的示范。

上述的种种问题是在一般的评论里看不到的,因为相较这些,大家更注重一个严肃的议题被关注,政治正确盖过了技术层面的缺失。当然本人对于这点也是给予肯定的,只是回到一开始说的,最好的作品应该在主题思想和艺术表现兼具。《我》已达到其一,如果在细节上再加强,会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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