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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7/2019
重中之重/郑咏介(新山)
作者: 郑咏介(新山)

前几天傍晚误入通往新加坡关卡的高速公路,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到家,却被困在车龙里长达5个小时。在车上的我想着仅仅在800公尺外的家,如今却被前方看不见尽头的车辆拉长了数百公里的距离,回家突然变成一场远征,而自己即将被繁忙的现实淹没,在茫茫车海中每个人都渺小,每个人都没有挽回的余地。

流逝的时光一吋一吋地风化着自己的耐心与道德,仿佛这是一场逃难,是进入紧急状态,人性在这种时候往往会亮起红灯。使用紧急车道不再是一种罪过,而是一种救赎,是聪明又突破盲点的做法,但最聪明的办法是跟在救护车身后浑水摸鱼,冒认自己是被害人家属,驾驶者一脸讨人厌的严肃,深怕跟丢。我慢慢接受自己身处灾难现场的事实,不断跟家人爱人报平安,思考着隔天的行程和任务,到最后什么都不能做了,就只能怨自己一时大意,让自己的时间就在长长的车龙中化为呛鼻的废气,而我连伸手挽留的能力都没有。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计较时间的多寡,计较时间有没有被浪费,而身旁的许多人都跟我一样。时间将每个人都变成利己主义者,将时间划定为私有财产而不允许别人侵占,甚至开始计较时间锁换来的收益能否最大化,不允许生活中的琐事掠夺可贵的时间。于是偶尔我会计较做家务阻碍了我的生产力,载送家人打扰了我的学习,却忘了我们从小到大都侵占了许多人,尤其是父母和家人的时间。他们或许也曾在心里计较过时间的流逝,但终究会化为无悔的付出,时间就因为这些片刻才有了血肉,情感也才有了重量。

回到家已是深夜,我妈说我好像出了一趟远门,或是来回乡下一趟一样。我惊觉就语境而言,出远门和回乡下其实是不同的概念,但对我而言它们是多么的密不可分。我在成长的过程中甚少出远门,长时间不在家的原因几乎都是回乡下,回到父母原本的家。于是我突然意识到,我好不容易体会到的开着车好几个小时只为了回一趟家,对父母而言几乎是每一年都会循环往复的家常,人生的年轮仿佛就因为每年那一两次的回乡而真正圆满。他们从不计较回乡要花多少时间,不在意满车载回家的物品究竟值多少钱,他们或许在意的是在家乡待的时间有多长,家人是否都健康安好,下一次看到这群自己从小看到大依旧不厌倦的人,会是什么时候。

后来才明白,真正令人讨厌的从来就不是时间的流逝,而是自己在时间面前的无作为所产生的孤独和愧疚。我们害怕自己没有好好利用时间,更害怕时间在流逝,而我们只能与自己共处。或许生命就是这样找到平衡的吧,当我们找到自己的重中之重,便能将自己变成一个圆规,将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投入在自己定住的那个点上,不停画着圆圈,偶尔失序偶尔跨界,却在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当中划定了自己的空间,拿出名为努力的放大镜,将这个点放大成自己的世界。

眼前的这条路交换了多少人的梦想和现实,满是红灯和汽笛声的道路不知何时恢复如初。缓缓前行的人群中我仿佛看见父母当年的背影,正是他们当年的重中之重,才造就了如今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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