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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8/2019
【锡日好风光】廖晨光:表面风光累死累活·甲巴拉责任重压力大
作者: 邓翠玲

报道:邓翠玲

摄影:丁祖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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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摩大路旁的废矿湖景色优美,如今已打造成为地摩湖公共公园(Taman Awam Tasek Temoh)。

“做甲巴拉一点都不简单,不仅要有足够的矿场管理经验,也要长期面对湿手湿脚脏活,表面看似风光,实际上责任重大,要确保公司有足够的锡苗出货之余,也要顾及工人的三餐温饱,没有一刻松懈下来。”

现年70岁的廖晨光与家人定居在霹雳打巴积莪营新村,在打巴出世的他,18岁就投入采锡行业。回顾入行那年,他在双溪古月一家锡矿场工作,过后转至积莪营的矿场上班,在入行10年后,积极上进的他获得上司赏识,造就他在28岁那年就升为甲巴拉(矿场总工头),直至80年代中期锡矿业衰退才离职。

本报记者与廖老先生会面那天,可从他脸上流露出的情感推测到其内心的兴奋,接著,他一坐下来就针对以往在坲瑯(矿场)工作的点滴侃侃而谈,且还非常细心地讲解每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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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晨光:那时候就是使用这么大的工具来钻吊泵棚的螺丝。

从“管班”升甲巴拉约4年

在矿场做甲巴拉并非靠运气,要升上这个职位,首要条件就是熟悉锡矿场的操作,因此必须要有足够的经历和经验,然后如一般的职场一级一级地升职。

廖晨光初时也是从最低级做起,他负责操控水笔一年多后,晋升为“看尾涵”的工人,大约半年后他获晋升为“帮手”,再工作4至5年再度升为“管班”(二工头),约4年后他才成功当上矿场的甲巴拉。

他告知,“看尾涵”的工作主要是驻守在吊泵棚旁观察打隔沙后,是否有树枝或其他杂物出现在矿场底,若有就必须迅速捞起来,“帮手”的职责就是处理矿场内的杂物,偶尔接替管班的职务。

石头卡泵门情况最棘手

“看尾涵最怕就是遇到泵门被石头卡著,如果能通过退车(关闭砂泵)让沙水倒退时形成的冲力将石块冲走还好,若此做法无效,则需把“博洛”(Chain Block)扯上来,然后把手伸进去弄走石块。”

他继说,如果石块依然不动,就只能再把“博洛”扯高一点,把顶门(吊泵的泵门及下含)拆开,使用铁锤敲打至石块脱落,所以遇到石块卡泵门是最棘手的情况。

由于当年在矿场内有许多术语,他解释,位于顶门里面的就是“六角”(泵内的辘角),而包著辘角外面那层就是“猪肚”(砂泵的主体)。

负责探测 监督锡苗分量

探测哪里有锡苗与监督收集锡苗的分量皆是甲巴拉的工作,欲知道一个地方是否还有锡苗,举个例子每两个星期清沟一次,甲巴拉在接近清沟时,就需在工人“打隔沙”(以水笔喷射含锡苗的矿土)的时候,用手挖起一堆隔沙来观察当中的锡含量。

凭经验可用肉眼分辨矿物

“一般有经验的甲巴拉只要通过肉眼看一看就会知道,我们做这行一定要会分辨沙中的矿物,如哪些是锡苗,哪些是锰尾(Amang)等。”

他指出,每逢到了清沟的那个星期,吊泵就要调低一点,让它沉下去矿场底抽吸更多的沙水去金山沟;普通的电动吊泵达250马力,好处是减少噪音,惟并非所有矿场都适合用电动吊泵,如天面至矿场底深约几百尺的矿场,因电动吊泵的冲力不足,导致抽吸的过程较吃力,其操作就会变得缓慢。

沙含阻塞会造成“酿猪肠”

他分析,一条沙含(钢管)宽12寸、长12寸,需衔接3支至4支水笔,如果矿场底没有足够水分,砂泵的马力又这么大,一旦启动抽吸沙水,矿场底马上就会乾掉。若抽吸到的只有沙没有水,就会造成“酿猪肠”的情况出现。

何谓“酿猪肠”?他解释,当沙含内只有沙,却没有水源来把沙推上去金山沟时,就会导致沙含内部阻塞,如此就麻烦大了。

他说,从砂泵至沟头(金山沟上端)的斜度至少有20尺至30尺,沙水会通过斜建的沙含输送至沟头,再从沟头经过沟格慢慢流到沟尾。

“一旦这么不幸酿猪肠,处理起来就非常麻烦,工人必须使用12磅重的铁锤去敲打阻塞的沙含,直至疏通后,就要在确保含隔”(贴在一起锁上螺丝以衔接钢管的铁块)处没有阻塞。其实一般只要沙和水的分量平均,都不会出现酿猪肠的情况。”

他补充,大部分挖得较深的矿场都很少会用电动吊泵,以避免突然没有电源,导致吊泵没办法抽吸沙水而出现矿场被水淹没的状况,所以一般矿场都会使用柴油车,如此就算没有电源也不怕。

须监管公司开支工资

做甲巴拉要兼顾很多东西,廖晨光表示,每逢下大雨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若没有另开沟渠牵引天面水流往其他地方,水位愈来愈高,一旦砂泵来不及抽吸的时候,矿场同样会被水淹没。

“所以我们(甲巴拉)平时就会在天面走走视察情况,并安排驾泥机的人去开一条坑,下大雨时,这些水就会被牵引至另一个地方。”

“如果你问我做甲巴拉压力大吗?很大!偶尔凌晨下起豪雨,基于担心顾电动吊泵和看尾涵的工人没有去抽吸矿场底的雨水,我们也必须前往矿场确保一切妥当,否则甲巴拉就是第一个被追究责任的人。”

他告知,身为甲巴拉也需尽量做到不要让老板亏本,如每两周清沟一次,收成平均要有约30担就够公司开支,不过通常都是视矿场的规模大小。当然每天有多少人工作、公司的开支是多少及一担锡苗的售价是多少,这些甲巴拉都要了如指掌,而最头痛的时候就是没锡苗交货。

他说,除了顾及老板之外,甲巴拉还要顾好伙计的工资和福利,以往做坲瑯的工资很低,月薪只有80至90令吉,所以锡米丰收的时候是工人福利最好的时候,如打理人和管班要求加工,工人们的收入就会增加;若凌晨发生紧急事故需要有人回矿场值夜班,工资也会高一点。

矿场做工不需担忧吃和睡

对于廖晨光而言,做矿场这行,想要在衣食住行方面过得好一点其实很难,在矿场做工的好处只是不需担忧吃和睡,因大部分矿场都会包吃包睡,初时他也是住在宿舍,后来结婚了要组织家庭才搬去外面住。

“以往做坲瑯很辛苦,每天行车(操作机械)行到晚上9时30分,若“猪肚”穿洞了就要马上更换,且必须在短时间内急速完成,否则一慢下来,坲瑯的生水(矿场底层的水源)很大的话,水位很快就会上升至腿部约一尺高,如此就会很危险了。”

最怕遇“沙屎盖泥油”意外
矿工恐赔上性命

廖晨光分享他曾在矿场遇到的意外事故,其中最怕的就是做到“沙屎盖泥油”的矿场,即泥土的表层是沙,底层却是泥油。这种情况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旧时英殖民政府通过铁船采锡矿时,在经过某处时可能挖得不干净而造成。

“若遇到这种情况就要特别谨慎,否则分分钟就要赔上生命,且泥油是滑的,万一崩塌,所有工人都会葬于土下,不可能活命。”

曾见泥泻吊泵棚倒下 情况骇人

另一场意外事故则是,当时他正在某个矿场担任管班,甲巴拉则另有其人,他因发觉到某处的泥土会随时崩塌,就跟该名甲巴拉说要看紧一点,也许及早发现不妥还来得及逃生,岂知该甲巴拉的加限(加班)饭都还没吃完,他们就眼睁睁看著泥土慢慢倾泻,连吊泵棚也随著倒下,钢管甚至被泥浆冲过来,情况相当吓人。

他继说,庆幸当时倾泻的只是“慢泥”,也无人伤亡,相反地当若发生的是“快泥”,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此外,他说,负责看尾涵的人需非常醒目,虽然工作不算太复杂,但也不能得过且过,当年曾有矿场发生一场恐怖意外,一个看尾涵的人不慎掉进矿场底,马上就被“猪肚”吸上金山沟,造成其身体被机械打碎,最终死无全尸。

“矿场的电力也很强,所以在处理与电源有关的事务时必须小心翼翼,当年有一名看尾涵的工人,不慎触碰到漏电的电动吊泵,虽然没有当场毙命,但最终也因肺部出现烧焦的状况而回天乏术。

胡福明:从小到大住在矿场旁
有难以形容的情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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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在矿场旁长大,胡福明感叹矿工悲歌唱不完,而他其中两名亲戚就不幸命丧土下。

另外,胡福明是一名从小到大都居住在矿场旁的猪肉贩,这几期的《锡日好风光》有幸在其牵线下,寻获数名来自打巴地摩和积莪营的前矿工,叙述和分享他们的故事。

1973年,胡福明居住在打巴万岭园新村,由于其父亲在该处的矿场附近养猪,所以他每次都会在那一带寻找馊水来喂猪;随后1975年,他又随同父亲往另一处的矿场旁居住,直至1977年才迁移至桂花村一家矿场旁居住。

“在我还是小孩的那个年代,其实没什么东西可以玩,若有空就到处闲逛看看,还记得我约7岁那年,都有跑去跟矿场保安人员的孩子玩耍,之后大家熟络了,这名保安也有带我们进入矿场见识,看看里头的情况。”

他说,虽然他曾在3个不同的地方居住,惟落脚处皆在矿场旁,因此在矿场旁成长的他,尽管不曾在矿场内工作,但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意结,更有著深厚的情感。

他告知,他曾见证过许多在矿场发生的大小事,包括其身边的亲人在矿场发生意外身亡,如其在矿场开罗里的内兄及洗琉瑯的姑妈,皆因泥土突然崩塌来不及逃生而被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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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莪营在锡矿业鼎盛时期曾经也是熙熙攘攘的小镇,惟如今此景已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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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晨光展示他年轻时与铲泥机合影的照片,并表示甲巴拉其实很容易认出,因他们头上都会顶著“篷唐帽”(译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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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气炎热,以往在矿场工作的男矿工都会戴帽,女矿工则会戴上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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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著锡矿业衰退,一座接一座的矿场倒闭,至今也仅剩照片作回忆和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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