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王丽萍

今年的金马利Modsuung Dohungan及Manavit传统祭仪于4月11日至13日一连举行3天，但村民的准备工作早在一个星期或更早之前便开始了。

第一天举行的仪式称为Magambo或Momihin，目的是通知所有的神灵，有关金马利将举行年度的Modsuung Dohungan及Manavit，也希望获得神灵的保佑，让一切顺利举行。

这个仪式于晚上在金马利习俗主席巴林阿隆的住家举行。当天下午，巴林与村民在其住家不远处插白布旗，这些白旗是引领神明到他的家里的记号，白色代表着和解。

许多村民下午时份陆续到巴林的家，一起准备当天晚上所需的祭品（Banta），天黑之后，负责主持仪式的3名祭司与村民把祭品，包括3隻鸡（2隻雌鸡及1隻公鸡）、14碗粥、14碟白饭与14杯米酒，分为两排对开摆放在客厅地上。

准备就绪后，祭司们开始对着法器——Komburongoh念诵灵语。Komburongoh是祭司的重要法器，是指导灵（Divato）附着之物。

Komborongoh与灵界沟通

Komborongoh是嘉达山杜顺族祭司重要法器，没有komborongoh就无法进行任何仪式，祭司以Komborongoh与灵的世界沟通。

灵语（rinait）则是祭司与灵界沟通的语言。嘉达山杜顺族没有文字，灵语由一代代的祭司以背诵的方式传授下来。灵语是非常古老的嘉达山杜顺语，虽是母语，但一般族人都无法听懂。

3名祭司对Komburongoh念诵灵语后，披着白布及在巴林陪同下，走到较早时已插有白布的地方，其他人不得跟随，从屋里可听见祭司的灵语声。

他们是召唤和通知森林、农地及金马利河与21条支流及溪流的神灵，告诉说又到了一年一度祭仪时节，请一起到巴林的家出席享用祭品及呈献的节目。

祭司返回屋里时，身后不可有人，以免触犯神灵；入屋列席而坐，祭司依然不断唱诵灵语，但期间其一名祭司马尔文一度语气激动及哽咽抽泣。

诵毕灵语村民及在场者受邀入席，一起用餐、喝米酒；饭后祭司再度唱诵灵语，时而3人一起，时而独唱，为神明唱诵歌谣。

祭品须非人造物

第二天的祭仪Modsuung Tuunon或Manavit在距离巴林家不远处甘榜柏拉帝（Belatik）金马利河边举行。

Manavit祭仪于傍晚5时举行，但当天一早许多村民已集聚在甘榜柏拉迪村民再柯拉西的住家，分工合作为祭仪做准备，尤其是为最后一天的Modsuung Dohungan祭仪准备祭品（Minggai）。

Minggai是由21个各装有21个装着不同祭品的小容器组成。21的数字据说是根据金马利河支流的数量，所有的容器与祭品必须是天然，而非人造物。

村民以香蕉茎和竹製作21个四方盘状容器，并以亚答叶或聂柏榈叶编织不同大小和形状的小容器，以盛装21种祭品，包括白饭、黄饭、蕃薯、鸡蛋、香蕉、白米、稻谷、荖叶、槟榔、白灰、咸鱼、硕莪粉，以及传统糕点如wajit、kurupis及penjaram等。

不管是祭品或是以聂柏榈叶编织的容器，都是源自汶莱柯达央族的传统，嘉达山杜顺族接手在河口举行的祭仪后，也根据汶莱柯达央族传统准备祭品和学习编织容器。

这一天许多村民不分男女老少，在同一屋檐下，一起准备祭品和製作编织容器，气氛热闹。

离开时不可回头望

接近下午5时，大伙儿与3名祭司出发到甘榜柏拉蒂的金马利河边，举行Manavit祭仪。

抵达后，祭司和村民先在河边插上白布，并摆设祭品，包括各种未熟的水果、有鸡及米酒等，然后3名祭司白布披及头部，向河的方向挥动白布及唱诵灵语，祭仪进行时，任何人不得站在平台的前方。

在这项仪式中，祭司召唤来自金马利河上下游的神灵享用祭品，同时邀请神灵参与翌日在河口举行的祭仪。

祭司在唱诵完灵语后，一起吃鸡肉和喝米酒，在场的出席者也可喝米酒。仪式结束后，出席者必须先离开，祭司殿后，离开时不可回头望。

当天晚上，祭司也在甘榜柏拉迪的住家进行Magambo，为神灵唱诵灵语。

3祭司沿河吟诵灵语

第三天一早，祭司与村民从前一天举行Manavit祭仪的河边为起点，沿着金马利河乘船顺流而下到河口。

出发前，祭司和村民都获派一种叫当地人称为Gaan的植物，据说带在身上，会让身体变得轻盈。

3名祭司所乘的船隻及由村民组成的铜锣队领头，随后是载送21个Minggai祭品的船隻及其他村民的船隻，前后排列成队开往河口。

3名祭司全程站在船头，大声吟诵灵语，手中不断挥动白布，召唤神灵一起到河口参与祭祀。

蔚蓝的天空下，灵语在铜锣声伴随下，沿着弯弯曲曲的金马利河地传扬着，让神灵和沿岸的村民知道，又是礼敬无形的灵的时节了。

途中，船队在米卡江石（Batu Mikajang）靠岸，以进行一项Manavit祭祀。

据金马利区的传说，当地一有块横越金马利河底的大石头，过去每当金马利遭受外敌侵略或威胁，大石总会浮上水面，保护当地免于受侵犯。

因此，传说石头浮出表面时，将是金马利的不祥预兆。在1996年根地咬格雷发生前数个星期，米卡江石被指曾出现，当时也引起当地村民议论纷纷。

为米卡江石守护神而举行的祭祀在河边举行，3名祭司在河边，并面对河及山林两个方位吟诵灵语，村民所准备的21个Minggai祭品有4个在此祭奉。

神灵享祭品掀高潮

米卡江石的仪式完成后，船队继续航行，祭司继续挥扬白布及吟诵灵语，直达河海交界的河口。

抵达河口处时，祭司乘搭的船隻及其他数艘船隻绕圈转了7次，然后才靠岸。绕圈7次是为了让更多神灵听见锣声后，汇集在此参与祭仪。若没有铜锣伴行，只转圈3次。

船隻靠岸，Minggai祭品搬上岸，并摆放在村民于约一个星期前建好的有盖亭子，但祭仪不会马上开始，而等到下午约1时，主要目的是确保已出海捕鱼的渔民都回航。

在等候的数小时期间，3名祭司在亭子里休息、聊天和为最后的祭仪做准备。此外，出席祭仪的数十名的村民集聚在一处的树下，像野餐或聚餐一样，拿出各自准备好的食物与饮料吃喝。

每当有出海的渔民回航，村民就向他们购买鱼获，当场就地起火烤鱼，为午餐加料。

接近下午1时，相信出海捕鱼的渔民已全部回航后，祭司开始进行最后的Modsuung Dohungan仪式，并在亭子里向着海的方向吟诵灵语。

这是金马利年度传统祭仪的高潮，宇宙间所有的神灵，包括地上、天空、空气及水等的神灵受邀一起享用祭品，达致人类与神灵的和解，维护物质与灵界的平衡，感恩神所赐予的一切，同时也送走恶灵。

当仪式完成后，村民在河口的两岸拉上一条挂着白布的绳子，这条绳子被称为Lintang Malau，象征金马利河被封闭，以及3天3夜的禁忌。

禁忌从4月13日下午1时至16日早上7时，所有船隻不得进出金马利河，该河1公里范围内所有工业、农业与渔业活动须暂停、不可敲锣或发出响亮声音的乐器造成喧闹、不可进行任何重型机器或挖土活动，让过去一年被人类干扰的大自然，重新获得平衡，让宇宙恢复与更新。

通令受法庭县会认可

金马利习俗主席巴林阿隆在祭仪前已发出通令，通知村民及相关者有关祭仪与禁忌事宜，通令受到土著法庭和县议会的认可，触犯禁忌者可被一头牛（价值2500令吉）及餐宴费（价值500令吉）。

有关罚款额被指已不符时宜及太低，土著法庭甚至认为应各别提高至5000令吉及3000令吉。

第三天举行的Modsuung Dohungan祭仪有一项严厉的禁忌，即出席者当天不可身穿红色的衣裤，否则可能会引来灾难。

巴林说，在1970年代就发生过一次，正当祭司在主持仪式时有人穿红衣到场，虽被暗示离开，对方却不明白，结果15分钟过后，突然风云变色刮起大风，一棵榴槤树被闪电击中倒了下来，刚好打在祭品上。

“灵语不是假的，是真实的，神灵也来了，不能穿红色衣裤也是经过一次次的事件后，才意识到有红色就会有事发生，才变成禁忌。”

参与祭仪的村民必须遵守禁忌，首要还是为了照顾祭司的福利，因为即使违忌的是村民，首当其衝的还是祭司，祭司可能当下就会遭遇不测，或者在祭仪过后回程时翻船或生病，也可能影响当地未来一年的收成。

“如果祭仪一切顺利，祭司们也会很好，否则不只会生病，病好过后还要依罚再处理祭祀事宜。”

“吉祥物”可化险为夷

系上Lintang Malau后， 祭仪仪式完成，祭品留在亭子里，让神灵享用，村民陆续离开，每个人离开之前都获派发一个“吉祥物”——以白布绑在一起的Gaan植物及椰壳。

不管是Gaan、椰壳或白布都经过祭司吟诵灵语，据说是与神灵为友的印记。

巴林说，把它带回家，挂在家门；或带着出游，将可化险为夷，如大风、大浪，都绕道而去，因为带着它的人，就像是神灵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