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政治和性从来都是一体的，不曾切割过。

取自台湾俚语的书名《路边甘蔗众人啃》，是作者呼应十多年前想出版却碍于当时政治局势而搁置的龙凤胎作品之二。对比上一次《北港香炉人人插》无心插柳的对号入座，自觉不复当年力道的作者表示对外开放欢迎任何人对号入座，彼时的心态可谓已臻入“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之境界，我写我小说，管他人怎么解读。

于是乎我们有幸读到这本有关男人的性与政治的小说，以围绕在陈俊英身边的“她”们作为叙事视角来解析。

小说的背景贯穿于台湾从白色恐怖至民主开放这段历史时代。在白色恐怖氛围蔓延的年代，政治异议分子被迫害、打压、凌虐、施暴，促成一幅万马齐暗的社会风气。主人翁陈俊英是其中反腐败体制的革命分子之一，同志们中有以高尚人格奉行其一生名誉的“人格者”，但他的存在对于反对党而言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不可小觑。陈俊英意图在台湾政治圈子里掀起一番风雨。可是他出狱后的心思心力更多地耗在追讨过去浪费在二十年囹圄里而以致台湾的人和台湾的女人都亏欠他的性欲债。从“她”们，下一个“她”们，再一个“她”们，还有更多的“她”们，都是陈俊英讨债的对象，原因很简单：“她”们亏欠他的，他有权索取。

刻画男女的拉锯关系

陈俊英对性的需求，并非单纯的射精或是高潮。在他拥有多位性伴侣（或者用他的用词“多人行”）的期间，他不惜忍住肉体上的快感，同时前往各个地点占据不同女性的躯体。通过这种方式，他成功实现理想中的“多人行”，足以显示他在两性关系的观念上有着唯我独尊一夫多妻的传统大男人主义。当然陈俊英的女人们不是两性关系下的牺牲品或者受害者。背景出身各异的“她”们的性生活精彩程度也不遑多让，凸显出新时代女性有更大的空间自由追求自己的需求，刻画了男女在床上床下的拉锯关系。陈俊英的大男人主义时常阻止他睡同志们曾经的女人，因为套上“表兄弟”这个头衔是对他自尊的一大打击。

在小说的一个小章节里，出现一幕（并在他的回忆录里不断重播）小女孩在他掌中吐出樱桃籽。他的手掌感觉到小女孩口中含物的湿与热，引起他无法释怀的激动。我不禁好奇，那是出自娈童的变态心理，抑或是厌倦于正常性爱的平庸乏味？

性是男人展现魅力和气魄的第二战场。陪伴他出席政治场合的女性（们）是展现他男性魅力的武器（们）之一。性也是男人的尊严背后不可刺破的弱点。陈俊英不断强调自己的性能力是以实际年龄（50岁）减去坐牢的时间（20年）后所得的真实年龄（就是30岁），不就表达出他对岁月流逝无力的反击和源自内心深处的自卑吗？李昂的小说，可以是虚构于雷同情节的故事，也可以是存在于城市里正在上演的现实。我们阅读小说的同时，不也在观察发生在这个世界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