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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1/2019
【犁生活】我种过一棵树,养了一只羊/彭敬咏
作者: 彭敬咏

连续的干旱日子过去了,因为季候风的转向,印尼苏门答腊森林野火吹来的烟霾也散去了,接踵而来的却是大大小小的雨天。大雨天,担心淹水;小雨天,担心它变大。没什么,泥土湿润,刚发芽幼苗的根容易泡烂,植株会长得不够壮大,坐果率降低,收成会大幅度减少,仅是天气再用另外一种恶劣的态度,考验我们农人。

在美国念书的时期,曾经在寒冷的冬假,在那似乎会连续下到世界末日的雨季里,每日每夜地埋在被窝读村上春树写的书。和许多同年龄层的朋友一样,我在大学的几年生涯中,几乎都只读村上春树,也读完他当时的所有长篇小说。那是继高中的武侠小说年代后,另辟的新阅读耕地。那棵大学时期种下的“村上春树”,也仅仅是棵幼苗。4年里下在美国路易斯安那州的一个小镇上不甚著名的大学的绵长雨季,似乎也把它的根泡烂了,我的村上春树,其实没有长成一棵茂盛的大树,我·还·是·会·写·小·说。

关于雨季,只要不是灾难性的,我其实是蛮享受的。我指的是连续下好几个礼拜雨的日子,不是那种一个礼拜下一次两次的雨天。尤其在马来西亚,阳光灿烂的日子多到可以浪费地坐在茶档门口,看它慢慢燃烧至天边,再渐渐变成月亮的灰烬。我喜欢年尾的雨季,天空一直持续地保持灰色及阴郁的气氛,像是一场舞台剧在谢幕前,聚光灯慢慢暗去,挥汗过的表演即将结束。今年的努力就这样了,成绩平平,或者比之前糟糕,无论如何,现在是准备休息的时候。当然,不是真正的什么事都不做,而是让一些情绪,可以静静地躺在被窝里,让它任性地释放,像把睡前的绵羊放牧到辽阔的草原。

无法到达的森林

或许有一只特别不听使唤的绵羊,它并不被放牧,而是偷偷地进入你的灵魂,试图操控着你的身体。村上先生在《寻羊冒险记》里的那只或许邪恶却不知所谓的羊男,应该也曾致死了值得让你失声痛哭的阿鼠兄弟。我的身体里面,那只羊并未离去。

于是我决定继续豢养着这只不知所谓的羊。

村上先生也曾不知所谓地虚构了《养乐多燕子队诗集》,并写出啰嗦得简直像是现场直播喋喋不休的主播为了拖时间而评述的《右外野手》这样的一首“诗”。而他却任性地解释:“我写的所谓的诗就是这样,基本上没有什么意义。虽然像这种东西,要多少能写多少。”

可是他却在《挪威的森林》里,在他努力耕耘的茂盛小说丛林中,写出如此触动人心的诗句: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

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

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

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即使是你最心爱的人,

心中都会有一片你没有办法到达的森林。

我的学长,蔡兴隆其实也是一位农夫,也在为尚未成为真正的城市的文学村里,试图种下在春天可以壮大的大树。而文学呢,在这块马来西亚的土地上,似乎是在任性的雨季里被泡烂的植物根部,无法有丰收的果实。可那又如何呢?毕竟最心爱的恋人,总有一片你无法到达的森林。

不好意思,读者们,我又任性地出轨了,没有写出引人入胜的植物故事。可现在是漫长的雨季啊,秋葵也无法绽放,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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