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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1/2019
捉襟见肘话分享/ 曾毓林(加影)
作者: 曾毓林

那时我才读三年级,9岁。除夕大清早母亲还有割胶直到中午才回来。母亲回来依然带着一身树胶的酸味,而且愁容满脸。

母亲说:还了杂货店钱,只有一块钱过年。一块钱怎么过年呢?

母亲真的掏出一块蓝色的小币:一令吉。我印象深刻。 (那时父亲不理我们的,我们兄弟姐妹4人吃饭读书生病全靠母亲。)不能回外家借,外公把女儿当作泼出去的水,借钱救济一切免问。

也不敢告诉婆婆,我伯母和几个姑姑都是势利眼,经常嫌我母亲割胶身上很臭,而且常嘲笑我们兄弟姐妹是下等人。

我记得那年我们没有过年,哪都没有去。兄弟姐妹4人年初一都坐在家里。母亲搓面粉团给我们吃。年稚的妹妹还一直问母亲,我们几时去买新衣服?我看见母亲的眼泪从脸颊像断线似的流下来,她什么话都没说。

年初二母亲就去割胶了。因为一天不割胶就一天没收入。每次可以割到七、八块钱,够我们一家5人继续吃面粉团。

很多年过去了,母亲挨的苦真不少。弟妹们可能不知道,但那时我已经十多岁了,看着母亲每天为钱发愁。我脑海一直无法磨灭母亲对着我说我们只有一块钱过年的忧愁模样。

我那时就立誓:以后我长大要很努力赚钱,不要让母亲没钱买菜没钱买年货。但后来我并没有赚很多钱,反而是弟妹赚的钱比我多,都是他们给母亲钱花。有时弟妹们会责备我什么都让母亲买,甚至变成纵容,我每次都笑笑说随便啦!她喜欢就好。其实,母亲以前吃过的苦,我们能让她多享受又何妨?况且,还有多少年可以如此纵容母亲呢?

说起弟妹,就想起母亲自小叮咛我的话。她常说:以后我不在,你是大哥,维系兄弟妹们的一世人的感情,就看你懂不懂当人大哥了。母亲也交待:当大哥的,不可以计较,不可以占弟妹便宜。

刚刚出来工作那两年,薪水每个月RM470,过年也没有钱给母亲。那时过的都是最简单的年。家里也没有什么亲戚,当时我的两个妹妹和弟弟还在念初中,家里没钱过年就只是在家看电视。唯一的娱乐是问我要不要赌博,因为全年只有年初一家里是解禁的。我不会赌博,对玩牌也没兴趣。不过为了不让弟妹们扫兴,只好应酬着玩唯一会的21点。

记得那几年,每年都要准备至少五六百令吉储蓄出来,准备赶快输给他们3人,输完就收档。

让他们每人各自开心的赢走我百多元,这样他们就有钱花了。我向来少花钱,每个不想过的新年就在家里读一部金庸小说,由第一回合读到四十回,年也差不多过完了。

我几乎每年都这样输钱,输到弟妹们念完中学为止。大妹念高中后就自己去上门教邻居小孩补习自己赚钱,小妹去帮阿姨开的洗发店帮人洗毛巾赚零用,我弟弟最没有用,他说他只要负责在家吃拖鞋饭就好。

当大家都懂自己赚零用钱后,再没有人新年问我要不要赌博了。从那时开始一直到现在,恐怕有25年以上,我就没有玩过赌博了。

所以每次新年看到扑克牌,我都会想到刚工作时故意输完钱给弟妹的情况。

那种日子过去了,现在新年轮到他们给我钱过年了。我妹妹常问我花红够用吗?我说应该够的,她还是会进钱给我。有时她给母亲过年的钱,会向母亲说这包括我给的。我弟弟多数包办完家里新年更换器材、添购家具的费用。

今天为止,我们兄弟姐妹之间的钱还是不太计较的;反正一家人,用在谁身上,或谁要用就谁先拿去吧。感情永远比金钱更有价值。

母亲说她生4个孩子,是希望手足间可以友好和相互照顾,所以她最担心孩子失和。兄弟姐妹之间如果为钱反目,那是一件令父母痛心疾首的事──她这个心愿,就靠我这当老大来为她坚守维系了。

编按:本文摘自作者新著《陪伴妈妈到老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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