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快结束之际，我观赏了《鬼入侵》（The Haunting of Hill House）这部美剧。

这部2018万圣节前夕上映的影集改编自1959年雪莉·杰克森（Shirley Jackson）的哥特小说《邪屋》。故事讲述的是一家七口搬进一间闹鬼豪宅，在里面经历的奇异经验。这一家包括夫妇两人，和5名幼龄的小孩。熟悉外国恐怖片的朋友都会知道小孩是“招鬼”的媒介体，大人看不见的，小孩统统看得见。因此这部美剧从剧情和人物设定来看，《鬼入侵》的主轴是传统的“小孩在鬼屋撞鬼，大人吓得屁滚尿流”故事模式。《鬼入侵》跳脱于典型的从头到尾故事叙述手法，采取的是一集一个人物的视角。也就是说，观众可以从不同的人物视角进入这个既诡异又神秘的世界。对于同一单事件，兄弟姐妹之间看到的就未必和其他人看到的一样。这样的叙述手法除了提供多元角度的诠释之外，也提醒了观众不能只偏信一隅。

当然，《鬼入侵》要传达的讯息还有更多。

遗留下来的悬念与谜团

如果用一句非规范的网络用语来描述这部美剧，我想到的是“细思恐极”。恐怖片是影视类型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之一。自1922年欧洲导演茂瑙（F.W.Murnau）把吸血鬼带上大银幕，恐怖片的历史巨轮才正式启动。在这将近100年的演变之中，恐怖片已经跳脱好莱坞的框架，在多元文化的影响出现在地化的现象。本地观众最熟悉的莫过于马来同胞最常见的题材如Pontianak、飞头降术、巫术等。另外泰国、日本、韩国等国家也制作高水准的恐怖片，媲美西方恐怖电影。在如此多元素激荡的大局面之下，单纯的鬼吓人画面不足以满足观众的要求。于是乎我们会发现到最近的恐怖电影大有走向偏向童年阴影的趋势，如几年前大行其道的《它》、《我们》等。无独有偶，《鬼入侵》也探讨同样的议题。影集的一开始，5名小孩已经是牛高马大的成年人。大哥是鬼故事作者；二姐是殡仪业者，也负责替死者化妆入殓；三姐是儿童心理辅导师，有触碰他人就能知道隐情的特殊能力；四姐和小弟是龙凤胎，前者为普通人一名，而后者是瘾君子。5个兄弟姐妹散落各地，感情不甚融洽，兄弟姐妹的集体记忆源自于那间鬼宅，而关键人物——母亲也是在那里出事。面对不肯说出真相的父亲，他们的感情也如破镜般。这个故事也寄寓于破镜这个意象。

戏剧张力的“弦外之音”

为什么我会说“细思恐极”？《鬼入侵》不是一味地抛鬼出来吓你。基本上这部美剧不断出现安谧的画面，如庄严凝重的大厅、温馨洋溢的太阳底下草原、笔直的古典走廊，又或者灯火闪烁的夜间景象。《鬼入侵》不玩爆音声响的吓人桥段，却爱玩在庞大的画面里隐藏细节，比如在一处母亲和女儿在厨房里互动的时候，有一只恶鬼藏在橱柜的缝隙默默观察她们；母亲在工作室苦苦思索之际歪脖女士站在墙角处；三姐望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室楼梯时，她浑然不知楼梯间的一个空格有一张鬼脸在看向她。这些小细节被影迷视为剧集里的小彩蛋，引发一股“抓鬼”热潮，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最叫人惊喜的是剧情伏笔的揭露。前面提及，故事以每个角色的独特视角来观察这个世界，换言之在每个人的认知中其实存在着互相矛盾又不合情理的部分，基于本身认知所限他们永远不知道彼此之间的盲点。在某种程度上，这个设定很直接地暗示了媒体对我们的认知影响。在这间鬼宅里，一家六口（除了父亲）都有各自的秘密房间。他们可以在那个空间里读书、玩耍、画画、练舞、织布等，进行各自喜欢的活动。每个角色在回顾这段回忆的时候都显得极度自然无违和感，仿佛一切都是存在的。父亲是这个故事里最清醒的角色，在回应大哥的小说内容时揭露说他们所谓的秘密房间其实根本不曾存在过。剧情来到这里瞬间达到了诡异的高潮。

真实存在的“共存关系”

观赏整部《鬼入侵》下来，除了会情不自禁地对某些情节或者画面无限回味，其背后的核心价值也值得我们去深思。在现实层面上，我们是否过分执着于真伪的分辨？在追求真实的境界上，人们很容易偏离了初衷。兄弟姐妹因为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和死守秘密的父亲闹不和，以致于错过了一次又一次天伦团聚的机会。如果他们放下对母亲的执着，选择体谅父亲，故事就不会导向另一个极端的悲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