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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2/2019
谢林霖/建筑的虚实之间
作者: 谢林霖
从水月池看过去, 旧楼隐在树后。
从水月池看过去, 旧楼隐在树后。

姚仁喜建筑师曾经和陈文茜在台大的中天青年论坛说,建筑美学和它承载着的集体的梦。一个多小时的讲堂,一开始就把“堂奥”这个词带进来。“堂”为明,“奥”为晦,以建筑来讲,或者就是我们所谓的造型那种可触摸的质感,和空间意境里不可言传的体会。我想“堂”是容易教得懂的,比如最简单的黄金比例和结构体系;然而你要如何教会“奥”,都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意会”在维基百科里的解析居然是──“指在高度复杂或不确定的情况下,为了做出决策,建立情境意识(situational awareness)和达到理解的过程。”我想这应该是在可用语言中,最贴切的解释。

在建筑设计里,很多学生甚至是一些在业建筑师,是以高空俯视的角度观看建筑,把建筑当成一座雕塑品,却忘了以使用者实际经验的情境为设计出发点,没有做出更为细腻的空间经验上的处理。东方建筑里的虚实相间、长幼伦理文化,都是空间设计里隐晦的部分。

大师的建筑专研都不在造型,而是把力用在精神面上、放在建筑和人的关系、空间对人的感动、前瞻后望的文化历史脉络的延续,或者是建筑、人与自然的三角关系与表态。

姚仁喜所设计的法鼓山农禅寺的水月道场,从圣严法师的“水中月、空中花”6个字开始,希望建筑可以本来面目迎接众生。相比于传统寺庙的飞檐斗拱,以繁复雕刻来表现崇敬之心,这座道场比较注重的是沉淀思想。从东边的老街踏入寺庙园地,一眼看去, 左边是以镂空呈现金刚经的墙壁。在量体下,是被提高的公共空间,让旧山门可以和农禅寺旧楼遥望。顺着金刚经一路读下去,会来到西边的长廊,两边以混凝土墙为界,实墙与门洞两边交错,如果切过这廊,外头是停车场,里面是道场。走在廊里,一边是萨婆世界,另一边是极乐世界,虚实难分,说是隔离,却是相通。

沿着长廊走,我们会从道场右侧读着心经来到水月池,拐个弯来到道场的前方。这一片水镜让我想起安藤忠雄的水教堂。无风的时候如镜,让道场虚实成方;有风的时候,一片涟漪打乱一切还是空。许多人坐在长廊靠近道场的一边打坐冥想,就是这样冬日的阳光,斜斜把身影拉长,读着心经,是不是特别有参悟?

大殿里不许拍照,只能隔着玻璃拍下镂空心经的墙壁,那道阳光打亮在地上的心经,是空中的花吗?照见五蕴皆空里说的这些因缘相依的生灭关系,难道说的也是这可以因为阳光角度、时间转移、云来雨雾而可见不可见的虚实吗?

新旧两边各自抗衡相容。
新旧两边各自抗衡相容。

虚实的两道清水混凝土墙,把里面和外面分开。
虚实的两道清水混凝土墙,把里面和外面分开。


新旧建筑相容相敬

有人以安藤忠雄的本福寺水御堂来比较,我却只能和我看过的安藤忠雄的水教堂来说,水教堂在空间上压缩放空的处理非常细腻,光暗的交叉,声音的隔离和最后的重新连接,都是水月道场没有的安排。空间之大和公众实用性或者对于空间诗意性,还是一个很大的限制。

如果要以诚意来说,我最爱的还是姚仁喜对于新旧两栋建筑的关系处理。东门进口后, 故意和旧楼呈不平行的金刚经墙,和转角处与旧楼角度相对的处理,使新旧两个立面像是向外打开的两只手,迎接到访的人客。面对旧楼前那一片看来古朴的石头地板,和房子后特意留下来的小树林,用景观衬托了小小的农禅寺旧楼,给予它应该有的尊严和地位。新建筑巨大的量体却和小楼错开两边,以柱体挑空的手法隐去实际的庞大,我想也有对旧时大棚下的大殿有一个对于过往的致敬。面对旧楼,新建筑不过一个背景。而当你来到水月道场的前方时,原来的小楼被树林掩盖了,视觉上躲避了可能产生的冲突, 观者可以专心的面对道场而不觉突兀。水月道场设计里最大的功力,就是以访者经验意识的视觉角度,来处理文化历史的脉络,不卑不亢,为这一座农禅寺两栋新旧建筑之间设计了可以相容相敬的关系。

从旧楼往外看, 新建筑不过一片背景。
从旧楼往外看, 新建筑不过一片背景。

从原来的山门可以穿透金刚经墙体挑高的空间, 遥望旧楼。 新旧的走线被故意偏开。
从原来的山门可以穿透金刚经墙体挑高的空间, 遥望旧楼。 新旧的走线被故意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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