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康说，“我特别感谢妹妹，常常为了照顾我，罔顾自己的作息时间。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例如把我面前的障碍物挪开、帮忙我拿东西等，妹妹都细心在做。而妹妹也常给我的生活制造许多的惊喜。”

“小时候我欺负你，长大了换我照顾你！”带着霸气口吻的“妹妹宣言” ，哥妹俩感情之深厚，不言而喻。

●报道．摄影：本报 何俐萍
●部分图由受访者提供

患上小脑萎缩症对瑞康是生命中的“不幸”，幸运的是，妈妈和妹妹是上天派在他身边的守护天使。

比瑞康年幼两岁的妹妹瑞琪是中学的华文科教师，执教的学校是距离家乡诗巫需要至少3个半小时车程的达岛国中。换作是其他人，至多是一个月回家一次，或是趁短假，又或是学校假期才回乡，但瑞琪不是。每周五下课后，她迫不及待拎起行囊，单枪匹马回乡，即便周六学校有活动，活动一结束，她就立马开车回家去。

泛婆大道工程还未施工前，回乡之路的路况还算可以，但施工以后，路面是布满坑坑洞洞，凹凸不平的路是名副其实的“马”路，一路上必须打醒精神，以免一不留神就肇祸。其他同事劝瑞琪不必这么辛苦，周五回家，周一一早又得匆匆赶回学校，而瑞琪却送上甜美的笑容，以淘气的口吻说道：“我就是爱回家啊！”

周妈妈说，哥妹俩都是恋家之人。贴心懂事的瑞琪每周风雨不改的回家，也是希望替母亲分担解忧，一起照顾哥哥。学校、家里两头跑的日子让瑞琪消瘦不少，做母亲的见了岂不心疼？而瑞琪却挥手摇头说﹕“不会啦，我就是爱回家！”每周回家，她主动帮忙母亲分担家务，每周六早上必载妈妈和哥哥外出，来个亲子早餐约会，让哥哥不至于足不出户，妈妈也能出外透透气。去年趁假期，瑞琪干脆开车载一家人到距离诗巫约六七个小时车程的古晋，因为中途停留，又因不熟悉路况，花在路上的时间就超过10小时。说起这事，周妈妈言语间流露满满心疼女儿的劳累，而瑞琪依然以阳光的心态回应，直言能一家人出游就是开心事，一点儿都不累。

儿时我欺负你，长大换我照顾你

哥妹俩的感情究竟有多好？我私下向曾经教导过哥妹俩的老师打听，这位老师直言对哥妹俩在学校几乎是形影不离印象深刻。“阿Gor，阿Gor……（哥哥的昵称）”连老师们都知道，瑞琪一直是这么称呼哥哥。

瑞康说，在他回乡的这两三年，妈妈和妹妹一直有着很重要的位置，妹妹更多时候，是扮演一个积极照顾者的角色。谈起妹妹，瑞康既感激又心疼，妹妹的贴心和细心，在哥哥的风雨人生路，扮演遮风挡雨之人。

“我特别感谢妹妹，常常为了照顾我，罔顾自己的作息时间。一些不经意的小动作，例如把我面前的障碍物挪开、帮忙我拿东西等，妹妹都细心在做。而妹妹也常给我的生活制造许多的惊喜。”

“小时候我欺负你，长大了换我照顾你！”带着霸气口吻的“妹妹宣言” ，哥妹俩感情之深厚，不言而喻。周妈妈回忆，兄妹俩去到哪都形影不离，话题不断，也相互影响彼此。在吉隆坡求学时，知道哪里有书展，兄妹俩就相约“淘书”去。

“你看，这只是部分藏书呢！”周妈妈打开厨柜的门给我看兄妹俩的“战利品”，在旁的瑞琪掩嘴小声说﹕“还有一些在箱子里”，在旁的瑞康也跟着笑。笑声嘹亮中，相互依靠的一家三口，彼此在支撑。

“哥，前路我们一起走”

在瑞康的居中协调下，我让瑞琪写下她的心情。以下是瑞琪的心中话：

你是我的玩伴。犹记得小时候，你喜欢玩具车，我喜欢毛绒娃娃。当你玩着玩具车，我偶尔会抢着玩，你就会让着我。当我为所有毛绒娃娃取名字，要求你跟我一起玩时，你也会记住它们的名字，跟我一起为它们设计对白，让它们栩栩如生起来。

你是我阅读的启蒙。小学时家庭功课不多，除了看电视节目，最喜欢就是阅读。从《小星星》到《学海》，都是每个星期不可错过的刊物。每当我们到图书馆借书回家，碍于借书的期限，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然后我们交换阅读彼此借的书，最后一天的借书期限才归还书籍。你阅读的书籍种类繁多，我也学你阅读不同类型的书籍，因此爱上阅读，爱上华文。直到大学，有书展，有书劵，就是相约去看书买书的时候，一看书便过了大半天，不亦乐乎。

你是我听歌的启蒙。听歌的喜好，我也是跟着你。你听什么歌，我跟着听；你唱什么歌，我跟着哼。你喜欢周杰伦，周杰伦的歌词不好背记，我们总是会单曲循环播放新歌，直到背熟歌词为止。有时甚至比赛看谁先背会哪一首歌。有时我们还会一起合作背记不同部分的歌词，当旋律到哪里，就由谁接唱。

几年前，当你告诉妈妈说，你得回来家里，我心中莫名的伤感。

这些年，看着你的步伐一步一步，很慢很慢，心不时伤感起来了。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超级好哥哥，有什么都让着我，印象中你没对我发过脾气。现在，偶尔你未能完成一些事情时，有些小情绪，但放心，由我来让着你，由我来帮你。

家里有个特别需要照顾的人，也许看起来比一般的家庭来得不容易。但我们却因此时常互相扶持，有更多磨合，反而心与心拉得更近。

“阿哥，我想告诉你，前方的路，我们一起走。”

郑源庆：“此时，我是你的学生”

当初得知瑞康病了，是辗转从郑源庆老师那里得知。原来，在数月前的一场校内征文比赛前，郑源庆也不知道曾是他5年学生的瑞康病了。深知瑞康的文学创作底蕴，力邀瑞康担任评审，而瑞康未告知老师其健康状况，二话不说便答应。直到后来，郑源庆上门探望，才了解实情。

“说来惭愧，5年师生之情，对于他健康状况，全然不知。中学时期的他，身形瘦弱，后来得知他是个素食者，并没有因此觉得诧异。印象中他是个乖巧、勤奋和上进的孩子，从不让老师对他的课业操心。”

让郑源庆印象较为深刻的是，瑞康对写作有浓厚的兴趣和天分，曾经在诗歌创作比赛得奖，相信是这份殊荣给予他在文字创作上有更多的信心。瑞康在中六课程虽然读理科班，因为对华文学习抱有很大的热忱，在STPM考试毅然报考华文科，之后到拉曼大学修读中文系。

师生再见面，郑源庆欣慰抱恙在身、只能在家休养的瑞康，写作与阅读成了他生活最好的陪伴。

“他虽用电脑输入创作，因为肌肉萎缩日益严重，造成他输入文字，分外耗时耗力，但他对写作依然抱着坚韧不弃的精神。原来文学不只是思想熏陶，更可以作为生活中的陪伴。”

瑞康展现的坚强生命力，郑源庆相信，除了归功于周妈妈和瑞琪无私的照料，有文学更是瑞康生活的一大支柱。有了这层的体会，郑源庆建议瑞康录制一段评审讲评视频，过后在征文赛颁奖礼上播放。

“我的目的不外是让在籍的学生知福、惜福，更重要的是了解文学的功能不只在于陶冶性情，更可以成为我们生命黑暗时期，紧捉的浮木。”

望着瑞康瘦弱的身影，扭曲的肢体，目睹他缓慢的行动，却散发出坚强的生命力，养分除了来自亲情，还有文学。“此时，他是我的老师，我是他的学生。”郑源庆感性说道。

我让瑞康发来他的讲评视频，他爽快答应，却又担心自己的口齿不清让我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提醒我可能需要字幕，数个小时后我就收到他给我发来文字档的讲评。视频中的瑞康时而看着稿子，时而笑对镜头，缓缓努力捉好每个字的发音，看着他努力张口说好每一个字，细心到位的点评学生的作品，那是热爱文学创作的体现，更是他认真过好当下的印证。

“你的表现很稳哟！”瑞康，但愿我的小小鼓励，可以是洒进你生命中一道温暖你心房的阳光。我在心里默默如此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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