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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2/2019
张草·风吹草动——也来谈爪夷文:从大尺度历史观点

张念群女士那天说:当他族学习华语时,我们会说开明,为何叫我们学习爪夷文,我们却反对?

如果以公平学习的观点来说,她是没错的。

问题是,这两种语文根本无法摆在相同的位置上来公平讨论。

好吧,有些华人认为我们有五千年文化(这个数目夸大了两千年),是以他族应该来学习我们。其实这种想法早在战国时代就种下了,其时各国都称自己是中国(地位居中的国家),贬低其他人为蛮夷,此种思想在史书上屡见不鲜。

不过话说回来,汉字乃源自三千年前的殷商文字,其时殷商周围的国家尚无文字,造成我们读中国历史时,会误以为当时的“中国”跟今天一样大,也误认为那个年代只有一个商朝。其实殷商位处中原地区,周围还有很多不同文化的国家,但由于他们没有文字,所以除非殷商有记录他们,我们才会知道他们的存在。其他国家也想学习殷商文字,但要到从西边来的周国灭了殷商之后,殷商文字才普遍流行到中原周围的国家去。

殷商文字经过各种变形,才在汉朝定型为汉字,随后唐宋时代借着文化强势(不是国力强盛),一如现代美国进行文化输出,韩国、日本等等当时没有文字的国家,纷纷学习汉字,并借用汉字来拼音自己的语言。为了简化,日本随后还利用汉字的部首和行书,创造出拼音用的平假名和片假名,但至今仍使用约两千个汉字。反之韩国为了民族尊严,则想办法废除汉字,期望只留下韩国拼音文字。

这种将外来强势文化的文字转变成自己国族拼音文字的例子所在多有。在伊斯兰教进入南亚之前,佛教和印度教是这一带普遍信仰的宗教,借着强势的宗教文化,印度文字也被带进这片没有文字的土地,印度字体被使用来拼音,包括至今仍能看到的泰文、缅甸文、寮文和高棉文(越南文则在被法国殖民后变成了法语拼音)。

马来人原本也是没有文字的,公元8至13世纪时也用梵文拼音马来语,直到伊斯兰教传进来之后才逐渐改用阿拉伯字体来拼音马来语,遂于约七百年前衍生出爪夷文。我小时候还以为爪夷文就是阿拉伯文,原来阿拉伯人也会有读没有懂,因为它只存其音,而字义迥异。

但是后来经历葡、荷、英殖民,新的强势文化也令马来语逐渐使用罗马拼音,马来西亚更在立国时,明订马来文用罗马拼音,其时爪夷文便已失去优势,如今主要只在宗教用途,其身份一如佛教的梵文、基督宗教的拉丁文,已非日常沟通使用的文字,除非是佛教或神学的研究者才会去研究。

如此浏览了一下历史,便晓得张女士的看法不够成熟。除非提出更好的见解,否则要学习借用阿拉伯字体来拼音马来语的爪夷文,在当今之世,真的看不出有何必要。如果只是介绍介绍,其实我也颇有兴趣,但是根据过去的经验,现在的一小步,往往真正的目的是未来的一大步。我们想提防就是这个,不是吗?

人家深谋远虑,我们又岂能不深思熟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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