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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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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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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6:45pm 10/02/2020

妈妈给我的“新”/温财达(亚依淡)

作者: 温财达(亚依淡)

过年,再怎样穷,也要有新装。这是妈妈给我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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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新,是新的家。

每逢过年前几天,妈妈一定带领我们兄弟姐妹,来个大扫除。我们住的是木板屋,四面墙壁是木板,最上方是生锈变黑的格子铁丝网,它不是积满了灰尘就是挂满了蜘蛛网。我们必须用扫把向铁丝网上下左右用力地扫,才能把灰尘扫落周全,灰尘和蜘蛛网随着唰唰唰的声音,从空中降下,顿时烟飞尘扑,整间家充塞着厚厚的灰尘,落在地上,也像一层污迹,风一吹来就会飞扬,就会令人打哈欠或眼睛奇痒。或许有人奇怪,有那么夸张的事吗?我要说,有。因为大家平日只顾找生活,从来都没有去管这些,屋子是陈旧的,离马路很靠近,只是咫尺之遥,灰尘自然多起来,它又常与白蚁、老鼠、蟑螂、蜘蛛、蚊子,甚至蛇蝎为伍,所以灰尘堆积得很厚,不足为奇,而兄弟姐妹为了找生活,根本就没想过要大扫除,做这种费力又会污染自己和屋子的事。于是,就只好等到新年来临前几天,趁着礼拜天假期,一大早,在妈妈的喝令下,我们才会开始大扫除,重头戏就是扫天花板和铁丝网,从上面扫到下面,然后才是整理书房、睡房、厨房、冲凉房等。经过这番的扫刷后,我们往往能闻到清新的空气,感觉整间屋子睡醒了,焕然一新,心里喜悦,而整个大扫除的过程,还有妈妈最喜欢的贺年歌,透过录音机播放,更增加了新年的气息。

这样的板屋,没有油漆,只有炎热和白蚁的陪伴,但新年,妈妈看重全新的开始,就算屋子旧,家庭穷,可是,我们也得有其“新”的干净和整齐。

闪着的是饱饱的爱

第二个新,是所有的床单和枕头袋,都在过年前夕换上新的,棉被必须前两天打洗干净,晒得干干净净,让人还闻到阳光的暖意。感谢妈妈,她每年都那么细心和操劳,在还没有洗衣机之前,妈妈是亲自用手,把蚊帐、羊毡、床单和枕头袋,都浸透在大蓝桶里,洗刷捶打,然后要我和她,一人一方,费力地往不同方向扭干水分,再铺开在衣架上晾晒。这真是很吃力的工作,但是,我看见妈妈脸上晶莹的汗珠,像个女皇似的,闪着的是饱饱的爱,她在劳动中,一定是想着孩子们过年,可以在温暖清香的床褥上,进入春天新年的梦乡,是那么快乐和美好的事。妈妈啊妈妈,您就是那么爱护您的孩子啊。

第三个新,就是除夕的晚餐,妈妈一定会收起旧碗筷,摆出新的。所谓新,是常年都没派上用场,一年只用一次的碗筷。吃饭的圆桌和客厅的圆桌,都要铺上新的桌布,木椅子在大扫除期间,已经洗刷干净,晒得亮丽。民以食为天,妈妈深知开年,一家人团圆,再怎样穷,也要奢侈豪爽一点,所以,她变成了大长今,再变出十多样菜,我们仿佛在酒家里享受着妈妈预备的除夕盛宴,有鸡有鸭,有鱼有肉,加上蔬菜、鸡汤、炸丸、酿豆腐、酿蚝豉、炒米粉等等,真的是叫人大快朵颐,回味无穷!

第四个新,是除夕夜晚,妈妈为孩子们祈求新的福气。团圆饭后,妈妈歇了厨房的工作,就会开始和孩子们一起赌博,看春节电视节目,以及迎财神。童年时,我耳濡目染,也插上一脚,但是上了中学,我成为基督徒了,就只是看的份,没有再赌博和迎财神了,但是我知道妈妈的辛苦和爱好,她无论如何疲累都要撑到迎财神的时辰,为要给孩子们祈福,让孩子们有新的福分,所以我一定会帮忙她,陪伴她。赌博一环,是等待半夜迎财神前夕,为了不会打瞌睡的余兴节目,难得妈妈一年只能和孩子们聚赌,以解她的赌瘾,我也包容接纳,含笑在旁,只是怕妈妈操劳,挨坏了身体。到了迎财神的时分,祭拜是妈妈的事,玩烟花,放鞭炮则是孩子的事。我们兄弟姐妹就会燃放烟花,像月旅行、银树开花等,非常地热闹和开心。妈妈迎接财神,拜过天公后,也算完成了她的心愿,为我们祈求整年可以顺顺利利,发财接福。妈妈的心,我知道,真的是全为我们好,真感谢妈妈。

往事只能回味,如今,妈妈去世,已经20年了,每每回忆和妈妈过年的事,仿佛历历在目,栩栩如生。如今,轮到我和妻儿过年了,虽然妈妈已逝,但我们继承了她的精神,我们也一样有大扫除,尽管没有像打扫木板屋那么劳累,贺年歌依旧播放,妻子依旧会给厨房、客厅和睡房换上新装,除夕夜我们一起团圆吃火锅,红包依旧给,年初一会去教堂敬拜祈福,回乡共聚依旧年年都有,我觉得,我们的新年,仍是充满意义和充实的,是快乐无比的,是注满“新”的元素的。妈妈在天家,也一定会微笑对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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