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请你动手轻一些/玫言（昔加末）

3个星期后，当注射进眼睛里的气体消失后，厄运再次降临！手术不成功，视网膜的洞口未合。温文尔雅的医生带着同情的眼神建议我动第二次手术，这次将注射更多的气体，为期8个星期。

考虑复考虑，思量又思量，5月27日，当同事们在享受着美好假期四处游乐的当儿，我再次躺在了手术台上，将光明交给了信心满满的医生，任凭他宰割！

第4个星期复诊时，洞口合了。我欣喜若狂，医生也终于有了笑容。四周的景象霎时清晰亮丽起来！

第6个星期复诊的结果，却让我沮丧地想去撞墙壁！洞口竟然又开了！又开了！怎么会这样？嗄！

生气、不忿、沮丧、懊恼……百般情绪涌上心头。

一轮的心灵交战后，我冷静地聆听医生的分析、解释。我深深了解是我视网膜的问题，它太固执了，不愿接受改变，医生的医术再精湛也控制不了嚣张跋扈的它！

“还有机会挽救吗？”我不想问，却无法不问。事实还是得面对，我不能做生活的逃兵，那不是我的选择。

“有。注射油，半年后再抽出来。”嗄！意思是，还要进行两次手术？太扯了吧！

“有效吗？”我无知地问。

“不知道，因人而异，不过，至少是个机会。”疲惫了一整天的医生仍挂着微笑，仿佛在鼓励我。我想，身为专业的医生，病患无法康复，他心里也不好受吧？

唉！烂牌！一堆烂牌！我咒骂着。我肯定今年我抓的都是一堆烂透了的人生牌子！我该怎么过啊？人生漫漫路崎岖！

活了一把年纪，我当然明白不管情况如何糟糕，人生的荧幕还是得靠自己去撑起，去经营，去演绎，没有人会同情你一时的摔跤，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伤痛而陪你疗伤，更没有人会硬逼你站起来，如果那是你的选择。

7月22日早上，风和日丽。我再一次选择接受挑战，心平气和地承受了另一次煎熬。手术后头痛晕眩是平常事，只因如今两只眼睛的视力差距太大，没摔跤、撞壁已算幸运了。

如此过了平淡但模糊的半年，第四次的挑战来临了。终于走到最后一步了，是输是赢，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结论了。然而，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并没有太乐观。

“很好，合了。”医生看完扫描片后笑容满面地解开谜底。

哇！最终，顽固的洞口合了。是的，合了，终于合了，在大伙的惊喜又惊讶下，我收到了这辈子最珍贵的新年礼物。

检查完毕，兴高采烈地挥别医生、护士的当儿，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诶！请问……我的左眼嘞？左眼会怎样，吖？”

笑意刹那间凝结在医生嘴边。

与它和平共处

望着那严肃又同情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快速地窜入我身体的每个细胞……

“左眼的情况应该会跟右眼一样……”医生的话清晰地冲击着我的耳膜。

“先稳住右眼，我们再处理左眼。没事，别担心。”我在心里叹气。

唉，谁说隧道的尽头就是光明？谁说经过磨练就能摘采丰硕的果实？

踏出诊所门外，热情四射的阳光跟我扑了个满怀。它难道想用它的温度来化解我心中的忧愁？

日升日落，花开花谢。在恍惚间，四百多个日子在忙碌与不断的复诊中像利箭般一刷而过。

隔年的4月20日，我开始投入拯救左眼的战役中。很有个性的它宛如小辣椒般挑战了我的极限，我们在8个月里连续大战了3个回合，生活里充满了火辣辣的刺激。其中一次甚至还因为细菌感染而险些失去视力。虽然历经惊险，但左眼的洞口却丝毫没有妥协。任性的它始终尽责地站稳岗位。

这场战，我们输了。我的人生还是迎来了雨天。

我接受它的到来，虽然我并不欢迎它。

在接下来的某一次复诊中，仁慈的医生又冷不防抛了一颗震撼弹过来：“你知道什么是青光眼吗？”他婉转地问。

“……哦……知道……”青光眼？会导致视神经受损，进而造成视力丧失的眼疾？它看上了我？

乍听到这项不在预料中的消息，我的内心却平静得像一泓死水。要来的始终会来，挡也挡不住。

我知道，这辈子，“视觉的小偷”青光眼这个不速之客是不可能离开我了。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它都会对我痴痴缠，一心一意，不离不弃。它可能会趁我不留意时悄悄地吞噬我的视野、夺走我的视力。而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面对它，接受它，与它和平共处，相敬如宾。

眼睛是灵魂之窗。活了半辈子，我终于明白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