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咏駩／因雨而舞

下雨了。草场那两棵高大的青龙木在我眼前狂欢尽显，像个随风起舞的长发舞者，任它绿叶稀疏的枝条在风雨中使劲摇摆，迎接雨的到来。相较之下，旁边的风铃木看起来较为内敛，但也忍不住要跟着节奏含蓄点头，并伸展出一片片有如手掌般的叶子，像小孩般闹玩着去承接每一滴落下的雨并往上拍打，将它们泼溅得四处都是，似乎要让它足下的每一寸大地，都能分享到这雨水的滋润。

我以为人们会加入这场欢庆在雨中敲锣打鼓大声欢呼，可却没有，于是我只好压抑着激动在旁观赏，以免引来异样眼光。期间，我一会儿站在门前伸长脖子看雨，一会儿又跑回屋里看一看挂钟，在意这场雨能下多久，希望它足以带来充沛的水源。

今年，这季节的雨并没有比往年少。两个星期之前有一场，更不久之前也有雨。可是，或许是因为去年圣婴现象所带来的干旱使得水库的水位早已下降，当一碰上了每年农历新年前后雨水少、天气热且用水量高的时节，水库的储水便枯竭见底了。为了节约用水，我居住的这一州从农历新年初五起实行了制水，一天供水、一天停水。

停水的日子，我家这区的水喉大多数时候依然幸运地可以排出纤细的水流，虽然有些不便，但只要事先多储一些水就没太大问题。而我家二楼更不受影响，房子屋顶有个大水槽，足以让二楼厕所在停水日里供水不断。即便如此，这一阵子我仍然比往常更留意自己的用水习惯。其实，生活中最重要的是饮水，可它只占了用水的很一小部分，反倒给植物浇水、洗东西、拖地和盥洗最为耗水，很容易一时无意识就用掉很多。

若能参透知足和珍惜……

这隔日制水进行了近两个月都还没结束，接着，我国又发生肺炎人数大增和实行14天的行动管制。一时间，生活中最重要东西都摆在了眼前——水、食物、健康、家（人），以及同样很重要的阳光和空气。平时我们除了这些必须的，还可以继续追求很多很多其他的，比如财富、物质、知识、兴趣和梦想等等。一直以来我们都被教育着人要上进，要去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因此若停滞不前就会感到焦虑。可是，想要的东西一旦变多，往往容易让我们看不清哪些才是最基本和最重要的。

依我看来，大自然里的动植物似乎跟我们一样，也会尽可能去追逐和占有更多，只不过它们的能力有限且多数不擅长收藏和累积，因此阳光、空气、水、食物、健康和家几乎就是它们所能够拥有的全部，而我们大部分人所拥有的，有时候已远远超过了这些。所以，如果一无所有的鸟儿可以高兴地唱歌，身无长物的蝴蝶可以快乐飞舞，路边遭人践踏的野花能灿烂绽放，那么，我们是否更值得去欢庆生命？也许，无止境地占据和扩展领域是动植物的天性，而有能力追求但却懂得知足和珍惜才是人类所更独有的意识。

知足和珍惜这两个词我们常常会挂在嘴边，但要真正理解和做到却有如登天。老套地说，那就像把手伸入开口狭窄的瓶子里取物，而我们总是把手握得太紧卡着缩不出瓶口，或放得太松什么也拿不到。要捉得刚刚好肯定是一门艺术或智慧，若能参透，应该就可以拿到瓶子里简单的幸福吧。

要是有一天我们真的学会了这门诀窍，到时候，我们也许会因为阳光明媚而高兴，因为空气清新而畅快，因为吃得饱而幸福，因为身体健康而怡然，因为下雨了而像大树一样在雨中欢呼摇曳，于是目光所及，四处应该都可以看到一幅幅美好的景象。然后我要在雨中与大树共舞，用手去承接每一滴落下的雨，让雨水打落在掌心，绽放成一朵朵的喜悦，与大地共享。

在此附上一株灿烂的小野花、一条清澈的小溪和一幅美丽的曙光。祝大家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