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才／物质·隔离·冷漠─大卫·霍尼的生活绘画

1964年，27岁的他移民美国，很快就赶上一个翻天覆地的大时代。当时世界上有两种极端的年轻人典型，一是狂砸传统的红卫兵，一是探索生命意义的嬉皮士。越战刺激了反思，迷幻药反照出社会现实的残忍与空虚，大卫‧霍尼当时也是嬉皮士之一，并且还创作了不少当时反映物质化社会的普普艺术，他就是那种彻头彻尾的表现派，创作起来什么都用；用包装纸做黏贴画，用废铁片做版画，用当时新面世的宝丽来相机作连续动作的蒙太奇展示，当时就已跟安迪‧华荷那样声名大噪了，他的表现强烈，主题明显，坦荡无遮，并且很早就挺起胸膛出柜，他是一个艺术家，但更大程度上，能引起轰动，因为他就是一个时代符号。

70年代初就在好莱坞买下别墅了，而且还有他心醉的游泳池。大卫‧霍尼对泳池有解不开的情结：人活在空气里，人潜入水池底，两种不同媒介不同空间，水底下的宁静仿佛就是他的庇护所。他拍卖最贵的一幅画就叫做《画家的画像》，但画面上是一个衣冠整齐的人站在干爽的池边，俯瞰着泳池里一个潜水的泳者。这幅画9000万元。

给身边人一颦一笑的描绘

大卫‧霍尼把美国中层阶级的富裕、舒适、隔离、冷漠都看得别有角度。一幅〈我的父亲母亲〉，天真得就如一个学生平时的作品，在舒适富裕的环境里，在照明平和安详的光线里，如此地单调、隔离、冷漠。另一幅年轻男女的生活场景也幸福不到哪里去，女子茫然站着，男人与猫一齐颓坐，露台外就是所谓人人羡慕的加州阳光。

大卫‧霍尼的早期画作喜欢画人。他父母和亲戚、明星朋友、摄影师和他的闺蜜，这些香槟圈子里的人物都是他的模特儿，他们或许知道更或许不知道，大卫‧霍尼其实看穿了他们，在他的人物画里，夸张的物质总是陪衬着一份落寞，仿佛去到尽了那又如何？而且，他这时期的人物作品都很大幅，人们观看时，像透过一个窗口看出去另个世界，里里外外，究竟是隔离还是共存？很值得思索。

80年代和90年代他开始有点转变了，人物渐渐从他的画作里消失。80年代他开始“避开了人”，泳池就是安静寂寞的泳池，就算有人跳水了，唯一能在画布上留住的，充其量也只是一下溅起的水花而已。但这么一个“水花”，就5千300万英镑。

鲜艳色彩进行绘画探索

大卫‧霍尼确实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表现主义，除了在画布上，他自己在生活上也是如此乐于表现一番；他一身上下的颜色总是“亮丽”的，“出格”的，“大胆”的。假如说英国那位厚框眼镜高跟鞋的埃尔顿‧约翰是乐坛上的大卫‧霍尼，那么大卫‧霍尼就是画布上的艾尔顿‧约翰。

75岁之后，大卫画风还来了个大拐弯，不仅没有人物了，他颜色突然变得越发鲜艳起来，而且都在画他心里的人间风景，美国南部在他画布上变成一片一片既宁静又梦幻的鲜艳梦境，出奇地绿，出奇地蓝，都直接用原色，天真如故，以前愤世嫉俗，现在老了，看得出心思别有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