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钱救经济‧行得通吗？

疫情肆虐
全球经济“停顿”

这次由冠病造成的全球衰退，将比2001或2008年的全球衰退更为严重，因为是供应和需求面同时受夹攻。

衰退恐比2008年严重

大马投行首席经济学家兼研究主管安东尼达斯表示，冠病感袭击亚洲后，在欧洲和美国快速传播，已经扰乱了全球经济、供应链、运输、总体贸易和市场。该病毒在两个方面损害了全球经济，即供应和需求同时受冲击。

除了全球供应链、运输和总贸易中断之外，各国采取的隔离措施，取消活动等，也导致经济活动“突然停顿”，加上最近几周的金融市场混乱，对供应造成了不利影响。许多公司停止生产，以遏制病毒传播给员工。

同时，需求面也存在不利冲击。由于缺货和失去信心，消费者无法一如往常般花钱购买商品和服务。随着更多人被裁员，消费者将减少开支，因为他们没钱花费。

安东尼达斯指出，尽管政策应对措施可防止经济下行，但病毒攻击和财务紧缩，将给全球经济带来实质性冲击。例如，制造业在贸易战下早已陷入衰退，如今进一步受到病毒的打击，汽车业缺乏零件供应。航空业和航运公司等运输业、半导体行业都无法幸免。冠病的传播也影响了支持2019年全球增长的服务行业，尤其是旅游业和与旅游相关的商业活动、贸易展、展销会和各种大会的主办单位。

目前局势不明朗程度仍然偏高，这次的区别是下跌速度更快及不可预测的健康恐慌导致“经济停顿”，造成经济全面受打击。

安东尼达斯表示，假设到2020年第二季末，冠病的影响减弱，令经济在2020下半年反弹，则全球经济只是陷入“技术衰退”。

随着全球企业获得在强劲需求的支持下重新启动，全球经济预料将在上半年收缩1.1%，并在下半年增长1.9%。如果冠病影响持续至2020年第三季，则全球经济将萎缩0.4%。

大马上半年恐技术衰退

在持续的外围不利因素和国内挑战的冲击下，安东尼达斯预计大马经济将在2020年陷入技术性衰退（即连续两季衰退）。

受到中美贸易紧张局势的影响，早在冠病爆发之前，大马制造业已经处于衰退之中。

整体商业和和消费信心正在减弱。政策落实缓慢、政策不明确、政策缺乏一致性问题，当局与业界沟通不足及国内政治噪音，都对企业造成影响。贷款增长速度远远低于经济增长率。冠病爆发后，严重破坏了全球供应链，运输和总贸易。

首季料萎缩2.8%
次季负成长

安东尼达斯预计，国内经济将在2020年第一季萎缩2.8%，这是自2009年第三季以来首次收缩。鉴于冠病冲击的严重性不断提高，新政府决定“局部锁国”，预计所有经济活动中都将受到不利影响。例如，由于贸易紧张局势和国内政治乱局而已经陷入衰退的制造业活动，将继续遭受供应链，运输和总贸易中断的困扰。

大马的主要贸易伙伴（例如美国和中国）即将今年上半年陷入衰退，欧元区和日本也可能如此。

电子行业将继续受到全球半导体下行周期的影响。石油和大宗商品价格下跌，加上金融市场动荡，将拖累国内经济表现。

“在外围逆风和国内挑战的打击下，预计第二季国内经济将出现负增长，估计为-1.8%。”

同时，大马可能和全球经济一样，到下半年可能恢复正常表现。

全球各国，包括大马，正通过货币和财政刺激措施支持增长，各国协调努力下应开始产生正面成果。

当冠病在全球的影响减弱，“局部”或“全面”封锁将被解除。大马投行预期大马全年经济增长0.4%，下行风险是萎缩1.1%。

达证券也认同，大马将在2020年首两季出现技术性衰退，然后在实施大规模刺激方案后，经济表现有望在下半年反弹，而出现V型复苏。

2020年1月，大马出口下滑1.5%，至841亿令吉、进口下滑2.4%，至721亿令吉，这除了是由于冠病引发的贸易和旅行中断之外，也是由于大多数亚洲国家／地区都在庆祝农历新年，令1月的工作日减少。

“我们预计2和3月也将同样疲软，因此今年经济增幅将保持在零，远低于之前预计的4.2%增幅。”

如果情况恶化，例如无法在估计的时期内控制冠病大流行，加上全球经济严重放缓和原油价格长期持续低迷，大马可能陷入衰退。在最坏的情况下，预测大马经济将衰退2.4%。

逆风狂吹
全年经济不乐观

大众研究表示，由于逆风不断，政府推出的财政和货币政策，或可防止经济溃跌，但可能无法推动经济走高。

该行将2020年经济增长预测下调至2.2%，之前预测3.8%（2019年大马经济成长4.3%）。

MIDF研究预计大马经济在2020年可继续增长，但增速将显着放缓至2.7%。

其他经济学家可没有这么乐观。

大华银行经济学家吴美玲预期大马全年经济萎缩3.5%，为1997／1998年亚洲金融风暴萎缩7.4%以来最大跌幅。

艾芬黄氏研究认为，由于内需急剧萎缩和出口疲软，预计2020年整体实际国内总需求将收缩4%（2019年为成长4.3%）。

“鉴于对国内需求的负面影响及全球供应链对大马制造业和出口的破坏，我们认为今年经济增长预测从早前的3.3%下调至萎缩3.5%。”

这也是大马经济上一次在2009年下跌1.5%以来，再一次陷入萎缩。

丰隆研究将2020年经济预测从成长2.3%下调至萎缩2%，并预计国家银行再次下调利率50个基点至2%。肯纳格研究预测今年经济将萎缩1.9%（之前预期成长3.1%）。联昌研究也预测2020年经济萎缩2.3%。

全球经济同步放缓

疫情冲击下，美国，中国，欧元区和日本正相继陷入技术衰退。

美国经济已经肯定将出现衰退，今年至少连续两季负增长，第一季料下降0.3%，第二季则跌15%——这将是有史以来最大的季度萎缩。

即使美国联储局降息接近零和0.25%及购买7000亿美元的美国国债和有抵押证券，并推出2兆美元刺激经济配套，但工厂停工和公众对冠病的不安情绪，可能会导致3月下旬至整个4月的经济活动急剧恶化。

美全年料萎缩1.6%

美国经济有望在第三季恢复增长3.5%及第四季增长5.5%，这将使2020年经济从2019年的增长2.1%转至萎缩1.6%，并在2021年提高到2.2%，在2022年提高到1.9%。这在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许多因素，包括政府的回应。所有这些数字的不确定性比平常大得多。

中国的经济跌势是前所未见，可能比大多数以前假设的“硬着陆”情况都要糟糕。预计中国经济将在2020年第一季萎缩8%，这是自1976年文化大革命结束以来的首次萎缩。

中全年料成长3.5%

安东尼达斯如今预测中国全年经济增长3.5%。

不过，如果中国感染冠病人数急剧下降，经济将可在第二季显著复苏。

欧元区也将在2020年陷入衰退，第一和第二季可能分别萎缩1.8%和18%；全年经济则将收缩1.8%，并在2021年反弹至3.5%。

日本严重衰退

日本也有陷入最严重衰退的风险。日本在去年萎缩7.1%之后，预计今年首季将下降2.8%。随着夏季东京奥运会推迟至2021年，情况可能会恶化。

面对流动资金危机

手头现金有限且高负债的企业，将面对冲击。由于金融危机以来，利率偏低，许多企业和家庭大量举债，令偿债压力升高。

随着冠病大流行，将测试大小企业及家庭的偿债能力。

企业和家庭面临的流动资金危机，可能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最终将损害银行。

尽管银行已经为经济下行做好了更佳准备，在目前局势下，很难知道经济紧缩将对金融机构造成多大的影响。

国行必须专注于确保银行系统内具备充裕流动资金，以便银行可以在经济低迷时期继续放贷。

国行面临的挑战，将是确定哪些企业实体需要流动资金，哪些企业无力偿债及解决家庭债务的挑战。

政府石油收入锐减

由于国内经济极为依赖石油收入，令经济容易受到全球商品市场的影响。

根据2020年财政预算案，石油收入对总收入的贡献预计为20.7%，并预计布兰特原油价格为每桶62美元，财政赤字／GDP将从2019年的3.4%降至2020年的3.2%。

但是，俄罗斯与沙地阿拉伯之间的价格战，加上冠病冲击导致油价急剧下跌至每桶30美元以下，大马的国家收入将受到影响，这将给财政赤字带来压力。

随着政府将布兰特石油价格预测降低至每桶35至40美元，这将导致石油收入损失66亿至81亿令吉之间。

油价下跌至每桶25美元左右，将导致石油收入短缺111亿令吉。根据估计，油价每下跌1美元，将使石油收入减少3亿令吉，因此估计石油收入损失介于6亿令吉（平均每桶60美元）至126亿令吉（平均每桶20美元）之间。

救市还是救经济？

专家认为，这一次的经济衰退与2008年金融危机不同，2008年的危机是源于金融领域，这次是来自病毒影响，直接冲击到经济领域，如旅游业和与旅游业相关的活动、行动管制令打击其他经济活动领域，如制造业、建筑业、采矿业和农业。

就业市场受到裁员的影响，许多领域的工人正在休无薪假。

如果是需求面受冲击，可以通过货币和财政政策来解决。至于供应面受冲击，微观经济学起着更为关键的作用。

但是，如今麻烦的是供应和需求面同时受冲击。

在这种情况下，迫切需要的是先稳定国内经济，这将有助于稳定市场。不应试图稳定市场，而期望它将稳定经济。

政府的刺激措施可以发挥作用，为受影响的经济、商业和工人提供急需的救济。因此，财政刺激将比货币措施发挥更大的作用。

一揽子的刺激措施与货币措施相结合，应有助于缩短危机的持续时间。

振兴配套，钱从何来？

2500亿令吉振兴经济配套中，政府实际财政支出为250亿令吉，但钱从哪里来？

料从国油国库控股股息下手

大华银行经济学家吴美玲表示，政府重申将确保经常账盈余，并且不会借贷来支付运营开销。因此，为了在无需调整开销成分的情况下实现经常账盈余和财政赤字占GDP的4%，“我们估计这可能需要通过国家石油公司、国家银行和国库控股提供更高的股息，以便取得额外的240亿令吉增强收入。”

大马投行指出，由于这次配套中，政府直接支出为220亿至250亿令吉，因此将今年的政府债券供应量（政府发债金额）预测从1250亿令吉，上调至1450亿令吉。马银行投行认为，根据政府债务法定顶限，显示政府还有一些空间以做出更大的财政注资。

距离债务顶限仍有860亿

法定国债顶限为GDP的55%（截至3月杪为51.3%，可再借贷680亿令吉），外币借贷顶限为350亿令吉（2019年杪外债为240亿令吉，离顶限还有110亿令吉）和传统国库债券顶限100亿令吉（3月杪为30亿令吉，可再发债70亿令吉），因此距离债务顶限（可再举债空间）还有860亿令吉。

印钞票救经济？

安东尼达斯认为，现在是时候考虑为预算赤字进行货币融资（money financing）。

鉴于政府财力有限，加上经济疲软和低通膨环境，因此政府可以通过对预算赤字的货币融资来筹集资金。

货币创造（money creation）是支持经济的适当方法。印钞票增加政府收入，这被称为“铸币税”（seigniorage，指由于政府拥有印制货币的垄断权而能获得的收入）。

虽然有些人认为“印钞票”解决经济问题是一个坏主意。但重要的是，创造的货币确实是来自“印刷的钞票”，而不是来自纳税人的口袋。

“货币创造是一种有用的工具，政府可以通过印钞票为财政预算赤字提供资金，以推动经济增长。政府将能够做出大量所需的支出，以支持经济的全面运转，促进私人领域活动，减少失业，并为建筑／基础设施，医疗保健和环保等重大计划提供资金。即使政府支出确实造成了赤字，也不是一个严重问题，因为赤字就是私人领域盈余。”

通过印制钞票来融资预算赤字，将增加货币供应量。由于目前需求低迷，而生产能力和劳动力都处于闲置状态，在这种衰退／萧条时期增加货币供应量，并不会导致物价大幅上涨。

根据大马投行的估计，货币供应量每增加1%，将使经济增长提高0.5%，同时将支持马币兑美元升值0.6%，对通货膨胀的影响约为0.25%。因此，货币创造不会自动引起经济混乱，货币贬值或助长通货膨胀。

【结语】

政府的刺激经济措施能有多大效应仍有待观望，我们只能期待行动管制令奏效，成功阻断疫情蔓延。

如果冠病带来的冲击应能够在今年第二季末逐渐减弱，全球和国内经济应可在今年下半年恢复正常，这将是不幸中的大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