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7:30am 16/04/2020

宋明家.防毒牌能杀死病毒吗

作者: 宋明家

“防毒牌”前阵子很红，据说挂在身上可有效预防各种病毒感染，包括新冠病毒（SARS-CoV-2）；网民后来发现许多高官显要，包括首相、部长等都戴着这种神奇护身符，造成它在药剂行及网上商店行情暴涨。

很快的，3月30日国家毒物中心（Pusat Racun Negara）在网站提醒大众：这种“防毒牌”不能消灭新冠病毒，并引用一篇日本专家的论文作为证据（2017年7月《Japanese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Infections》期刊论文“Investigation on Practical Usefulness of Body-worn Devices that Claim to Release Chlorine Dioxide”）。

售卖这个名为“defend”防毒牌的Antah Pharmacy有限公司也站出来澄清，指从没声称这产品可防止使用者遭受病毒感染；但强调它赋予多一层保护，也并不代表使用者可以忽略个人卫生安全（见4月2日《星洲日报》报道）。

“区区一个吊在身上的小牌子，怎么可能杀死病毒？”

一般“理性人”对这“护身符”嗤之以鼻，也对相信它的“迷信人”的极尽讥讽。

但从科学角度来思维，事实真的如此吗？

我们先看看这防毒牌如何运作：牌袋里的亚氯酸钠（sodium chlorite）和空气水分子产生化学作用，挥发低浓度的二氧化氯（chlorine dioxide）气体，“灭活”（inactivate，使病毒不活跃）或“杀死”佩戴者身周空气里的病毒。

国家毒物中心引用的那篇日本论文，的确是说“二氧化氯防毒牌不能消灭病毒”；但只要有读该论文的英文摘要，就知道这研究是测试防毒牌在“冬天室内环境”的有效性。

而该研究的结论，正是说“防毒牌在冬天室内环境（湿度30%和温度23°C），是无效的”。摘要没提到为什么在冬天无效，但个人推论是低湿度空气缺少水分子，因此很难产生化学反应，也就无法有效挥发二氧化氯。

如果该防毒牌在寒带国家冬天无效，那热带国家的高相对湿度（relative humidity）环境的效果又如何？有没有研究证明这一点？

笔者尝试在Google Scholar和PubMed等学术检索引擎寻找文献，还联络了售卖该产品的公司，可惜都得不到答案。

无论如何，以下三篇论文却提供了一些有用资讯，让大家思考“防毒牌”的防疫问题。

2017年9月National Hospital Organization研究人员发表在《Japanese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Infections》日文学术期刊的一篇报告（“Inactivation of Airborne Influenza Virus Using Low Concentration of Chlorine Dioxide: About the Relative Humidity-dependency”），说低浓度（0.02至0.03 ppm，百万分之一）二氧化氯无法在30%空气湿度消灭病毒，但却能在50%和70%的空气里有效消灭病毒。

虽然研究是在密封空间进行，也不是直接检测“防毒牌”有效性，但实验成果却引发另一个问题：马来西亚空气湿度普遍高于80%，那这种防毒牌是不是应该会有效？

另两篇论文是日本制药公司Taiko Pharmaceutical的研究报告，虽然科学方法上有其缺陷，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作为参考。

论文一比较“有”和“没有”罐装二氧化氯设施的课室，发现前者和后者的冬天学生缺席率分别是1.5% 和4.0%（引2009年7月《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edicine and Medical Sciences》期刊的文章“Effect of chlorine dioxide gas of extremely low concentration on absenteeism of schoolchildren”）。

论文二证明低浓度（0.01 或 0.02 ppm）的二氧化氯，能减少实验柜里空气中的微生物，例如细菌和病毒（引2016年3月《Pharmacology》期刊文章“Inactivation of Airborne Bacteria and Viruses Using Extremely Low Concentrations of Chlorine Dioxide Gas”）。

这两个研究可让我们举一反三思考：如二氧化氯在“半封闭空间”（例如课室、讲堂、医院、汽车、飞机、办公室）是有其预防呼吸道感染病的效果，那防毒牌在马来西亚高湿、高温、气流量低弱的“半封闭空间”，是不是也能达到低浓度（0.02至0.03 ppm）二氧化氯要求，从而在勤洗手、戴口罩、社交距离等防疫措施上，提供多一层防护？

可惜，至今仍没有研究、科学证据能证明这些想法。

有的只是权威单位、学者、民众一律不分清红皂白的jump the gun（武断），把它归类为“伪科学”。

或许大家在身处太多造假资讯、伪科学讯息的“假消息世代”，经历太多“本来自己深信不疑，后来却被踢爆是假的”的尴尬和耻辱后，人人都变得很“理性”了。

结果，但凡看起来很难解释、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律采取“是假的”思维机制来应对，以保护自己、免被人耻笑。

问题是，“不假思索”、“懒于思考”的全民大毛病，还是病入膏肓、深入脑髓，同样的没被治愈。

防毒牌在热带国家有没有效，需要正规科学实验去证明；或许更重要的，是在这MCO期间，我们可以让自己多一些独处的时间。增加独处时间，也就能多一些反思的时间，多一些深度省思，多一些提升思维能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