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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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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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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5:05pm 24/04/2020

【星云4月份驻版作家】与诗的对话/吕育陶

作者: 吕育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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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曾经听过一个这样的故事,一天,上帝号召地球上的凡人分享祂赠予的天赋,数学家前来取走有关数字和符号运算的能力,哲学家领取一切有关生命的思考,音乐家则拿走了节奏、旋律和韵脚,舞蹈家领受关于肢体表现的一切,心理学家则承受了对大脑及心灵的视野和探索,宗教家携走了所有和神及万物沟通的能力。而诗人,诗人却姗姗来迟。

上帝说:“怎么办好?我手头上所有的天赋都被领取了,我没有任何礼物留给你。当大家都在领取各自的天赋时,你究竟在哪里?”诗人缓缓回答:“刚才我看到大家在接收各自的天赋,脸上充满欣喜的表情,他们马上把领取到的天赋施展出来试用,那画面是多么优美,我看着他们如此展示自己,仿佛看到一首流动的诗,根本忘了您要分配天赋的事情了。”

上帝听了说:“那好吧,地球上不能没有美丽的事物,也不能没有诗人。”于是祂召回众人:“你们每人把各自领取到的天赋,都拿出十分之一来分给诗人。”诗人,就这样同时拥有了数学家、哲学家、音乐家、舞蹈家、心理学家、宗教师的一部分能力。

而这毕竟是故事,把诗人换成画家、小说家、散文家、书法家都一样,艺术家不能单纯地生活在自己的领域里,创作者都需要不同的知识,丰富自己,丰富读者的人生。

II

在心灵无垠的领土上,我们认知世界的方式,除了感性、理性、知性以外,还有“诗性”。诗人凭借诗性,认识这个广漠的世界和自己。但诗性不是化学元素或物理程序,没有一定准确度,无法测量和称重,它既主观充满个性又毫无意义和缺乏社会实际功能,从不解答任何问题也不以数据分析,只能启发,让我们发现更多未曾接收的频道。无可置疑,它也是最人性的存在,像和病毒交战后的抗体,存活我们体内。

III

取得上帝赠予的各类天赋的诗人,从内心的丛林里走出来,最大的敌人无非是捉摸不定的命运。希特勒年轻时希望成为一个画家,但其愿望因他在维也纳美术学院入学试不合格而落空。学院拒绝让他入读,院方觉得他在建筑学方面比绘画方面更有天分。学院建议他申请入读建筑学院,可是他需要重读高中建筑学系以获取基本资格入读建筑学院。因此,希特勒决定放弃入读建筑学院。后来,他决定丢下画笔从政,进而带领德国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

如果年轻的希特勒如愿成为画家,指挥的是颜料水彩而非坦克和轰炸机,犹太人的大屠杀和对欧洲各国的侵略就不会发生,但历史没有如果,这就是命运。恰恰是命运,让我们多了一颗诗心,去感受外部世界的崎岖和冷暖,挖掘乱石磊磊的内心微量的稀有矿物,发现生命的真善美,坦然面对未来,那一团模糊的雾气。

IV

卡尔维诺说过:“在某些时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正在变成石头;这是一种石化,随着人和地点的不相同而程度有别,然而绝不放过生活的任何一个方面。”如果我们对一切事物无感,心灵的荒漠里寸草不生,我们就是石头。希腊神话里有一个蛇发女妖美杜萨,但凡和她眼神接触,就会变成石头。唯一能够砍下美杜萨的头的英雄是柏修斯,他不看美杜萨的脸,而只观察映入他青铜盾牌的女妖形象,最终把美杜萨杀死。换成现代,忙碌且重复性高的都市生活就如蛇发女妖,把人们的内心都变成麻木不仁的石块。

所以我们需要文字,创新的文字,像柏修斯那样拿着铜镜,反映着都市,仿佛提着一个镜头拍摄世界的另一面,让人们看见隐藏的美丽和丑恶。没有了诗的文字,世界只能逐渐冷却成一堆没有知觉的化石。

V

陈黎有一首诗〈慢城〉,这样描写花莲:“火车很慢/ 报纸很慢/ 银行抢劫歹徒拔枪很慢/ 政党轮替很慢/ 百货公司开门很慢/ 阿卿嫂洗澡没关窗消息传播很快”,原本应该快的事物,如火车,现在变成高铁;报纸,从纸媒成为电子报即时上网;打抢银行更不用说,动作一定要快要流利,突然一切都变得很慢,只有阿卿嫂洗澡没关窗的消息火速传播。我们困在除了外出购买食物或者生活用品以外,哪里都去不得的城,一切也仿佛变得很慢。只有笑话,政治人物赤裸地暴露自己无知无能的笑话传播得很快。

诗,就是以这种时空交错的状况,和我们的现实碰撞。

VI

很多初学者都投诉看不懂诗,但请问他们看得懂上市公司的速动比率和周息率吗?看得明白心电图和胆囊超音波图片吗?知道电影中长镜、蒙太奇、淡入淡出的分别吗?一些人觉得诗应该就是分行的白话文,必须像风景照,带着一看就明了的美感。后来真的有人开始书写浅白易懂亲民纯粹讨赞的短诗,让普罗大众以为看得明白的就是好诗,看不懂的就是没有价值的诗。

但这类轻浅短的诗只是众多诗的星系里一个成员,还有咏物、隐题、儿童、地志、方言、亲情、政治、历史、情色、叙事等,每个种类都是一个银河系。诗和其他专业知识一样,需要学习,不是懂得中文就理应读懂中文诗。

VII

很多写坏的诗是不良示范,惊退读者。那些刻意堆砌意象的诗,冰冷没有感情,如形容日出的诗“日出/ 撑开燕尾/ 剪枝丫与叶丛的衰老/ 抓一把(不沾土)荫/ 系成脐带绕过年轮”,绝对不如一位本地高中生胡同写的“早起的鸟儿,把地平线啄得/ 皮开肉绽/ 天空/ 慢慢掀开了黑色的眼皮”,那样清晰准确。

不准确的诗,就如频道调不准的收音机,充满沙砾。好的诗像一道光,以及被光照耀出来的事物。

VIII

没有人能够预知未来,人工智能也不能。到了文学和心灵活动也数码化的今天,万物通过网络互联的今天,除了宗教师拥有与神灵沟通的能力,家用吸尘机也拥有了与主人沟通的能力,汽车也有了与司机沟通的能力,连诗,也可以在瞬间从电脑中央处理器和记忆体通过微弱的电流里产生。人工智能兴起的时代,我们只需要为图画拍照,上传至虚拟机器人的接口,她就能依据之前用半分钟阅读过的上万篇诗歌中,创造出一首全新的诗给你。通过电脑的深度学习,她也拥有了绘画的天赋,法国出现人工智能产生的画作,创造者将1万5000张来自14至20世纪的经典画像输入软件,使得软件能够理解肖像画作的画法规则,从而随机产生肖像画。在日本,也有研究人员以人工智能写小说,还成功进入文学奖初审。

而这一切多么像乔治.奥威尔的名著《1984》,穷人读的便是由机器所写的书。人类仿佛抢夺了上帝的地位,赋予机器人创作的能力,使用经典艺术产生作品的能力。

IX

在未来,如果连心灵这一片领地,都可能被机器人借着人工生产的作品入侵,诗人们苦苦追求的诗意,一时间变得如此廉价。但上帝并非万能,祂无法创造出一个自己也举不起来的石头。命运依旧是一团雾,机器人可以产生生命力短暂的小花,用过即弃的创意,但他们始终无法创造叙事诗和马奎斯跨越六代家族的《百年孤寂》。在人类内心的丛林里,深埋着人性这最独特的矿物,生长出每一棵人工无法仿制的乔木,风格自我的巨石。不曾长夜痛哭者,不足以语人生。承继了创作天赋的诗人,无论在命运的哪条歧路,就是要在此时此刻的当下,找回孩童的目光,以一个“身在此山”的异乡客身分,继续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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