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k Wong／酒徒的故事

1个月过去了。

原以为是可歌可泣的，如摩西率众穿越红海，或忍辱负重如灾难片剧情的，到头来却只是集体排队上超市，不剪发煮美食，还有无限的网络呓语，不知是梦是真。你说后后现代就是反高潮（啊，他真人竟然长得那么平凡），我说无聊才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生死攸关，我们只希望被人认得。看我的脸。看着我。唯有注视，才是存在。木心说：“所谓现代，许多人口口声声的现代，是演员少，舞台小，观众心不在焉的意思。”那“心不在焉”的部分，他是对的。偶尔手滑／贱，点击进去某个直播，又迅速鬼祟离开，假装对方看不到。想起平日听人街头唱歌，一旦驻足，自己也不忍离去。即使两不相欠，歌声又乏善可陈，总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了。走开时小心翼翼地，眼神尽量和善带点鼓励的仿佛要以此来告诉他：不是你不好，但我真的要走了。

写胖子作家的那篇文，引来了许多人。加友邀请纷至，但因为知道自己的匮乏（这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于是始终无法热情拥抱那些善意的好奇。敲门不应，窗帘拉上，假装不在，是因为不想让人失望（啊，不过如此平凡的一人）。那些精明的人们总是寄望过高。而人一旦意识到他人的期望，就不得不应付起来，终于变得神经兮兮，想法讨好人了；又或是，每日硬是要凑些深邃的话上贴，翻谷歌读报告来完美一个形象；又或是，想办法每天进步一些让大家掌声鼓励一番。想想也觉得自己应付不来，双手一摊，干脆来个不闻不问。一切没几天就停息了下来。人群早如一股热空气，涌往其他的方向。

许多人都在说，世界从此会不同。我想那将会是一个将孤寂进行到底的世界。后瘟疫时代，人类将更加孤绝、寂寞、自恋、自怜。情感每日以爆裂的方式开始又结束，每日新鲜，模式切换得心应手。忧伤是短暂的，温暖也是短暂的，只有无聊才是永恒。在等待中的人，有的煞有其事每日关注世界追踪新闻（其实世界它哪在乎）；有的鼓足了劲要学习新事物，像个孩子突然发奋，不久后又像孩子般轻易放弃；又或者寄居在各类社交网络上找各种陌生人斗嘴，实则盼望的是爱情与肌肤的碰触；或是终日喃喃发贴，像往井底喊了几声，纯粹是想听听自己的回音。万象俱虚，寂寞是实。就像这一个月下来，看了的十几部洪尚秀电影一样，电影里的人总在喝酒，直喝到微醺时口吐真言，将心中苦水、爱恋、欲望、悔恨、背叛全盘托出，郁结方才稍稍打开。下部复又重来，剧情、情感都是重复，连演员也是固定那几人。然而剧本里角色们，都觉得自己是唯一，撒着坦荡荡的野。有点滑稽、有点无奈，偶尔粗暴，也总带着些温柔。而导演跟我们一样，真正想诉说的，其实只是自己的故事。至于酒精，它只是一个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