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洲网
星洲网
星洲网 登录
我的股票|星洲网 我的股票
Newsletter|星洲网 Newsletter 联络我们|星洲网 联络我们 登广告|星洲网 登广告 关于我们|星洲网 关于我们 活动|星洲网 活动

ADVERTISEMENT

ADVERTISEMENT

副刊

|

文艺春秋

|
发布: 9:00am 19/05/2020

辛金顺/一些走远了的风声(下)

作者: 辛金顺

图/NONO
图/NONO

ADVERTISEMENT

前文提要:荷兰人留下的古迹,都凝固成了历史的石碑,在马六甲仍有一些被保存得相当完好,但绝大部分却已烟消云散;而在安平,遗迹多已不复再见,只剩下几面残缺的城墙与断壁……

二○一九年八月中,我终于又重回到安平来,荷兰时期的“热兰遮城”,明郑时期的“王城”,清领时期成了海防重地的“安平镇”(政治中心全已转移到了台南旧市区去了,因此安平除了水师驻守,则重要性已逐渐减弱。康熙六十一年,一七二二发生了朱一贵事件后,改名为效忠里),八月西南季风吹瘦了思念,吹老了古旧城墙与门板裂缝间的沧桑。历史的巨鼓仿佛在不远处的古堡中响起,我沿着安平老街一步一步细数时间的往后退逝,向前走去,两旁的商店与各种摊位,也一起逐渐地被抛在身后了。

而原本预测会经过台湾的利奇马台风,却转了方向,因此天气阴郁,微风薄凉,却无一丝雨下,游客比平时的少。我穿越了老街,先到天后宫拜拜,因为知道宫中妈祖是从湄洲奉迎到此安座,属于台湾最早妈祖信仰的中心,台南与北港的天后宫,都是由此处妈祖分灵出去的。原址在石门国小,据传后来因为日军围剿清兵并将他们埋于庙宇之中,以至于血腥之气过重,香客渐少,最后荒废而被拆除,新宫则是光复后移建过来,并经过不断扩建而显得富丽堂皇。我把三支香插入香炉中,然后看着香烟在炉中袅袅向上,经风一吹,就散入了空无之中了。

沿着庙旁走,可见庙墙上嵌镶着郑成功与荷兰人海战,以及登陆鹿耳门的故事,浮雕画像与史故,充满着种种圣明记忆的召唤,以为汉族驱逐西方荷人的英雄铭刻史诗典故,同时也是安平乡老最喜欢谈起的传说。当我越过了国胜路时,就已站在安平古堡的入口处了。此刻,热兰遮城的风声,四百年的风华,苍苍云天,堡垒的残门,远走的海岸线,消隐了的波涛汹涌,世纪的更递,无数的人来人逝,都交错到了眼前来。当我又站到了那老榕盘根的斑驳断垣残壁下时,想到距离与那时女友前来的时间却已二十二年了。时光瞬眼闪逝为更远的空旷,再一回头,就全已时移事改了。

幸好残墙仍在,根盘交错的老榕也还在,我彷佛回到了曝光中的照片里头,找回到了过去的自己。岁月洗链了生命与灵魂,在充满沧桑感的容颜上,我知道这是人生必经的过程。而断墙却注记了四百年前台湾的过往,每一块红砖,都在叙述着一个又一个烟远的故事,即使世事浮华转瞬而逝,也都会留下一些感人的声音。

我触摸着那粗砺的砖墙,感知那漫长岁月磨砺过的沧桑,是如此怵目惊心。断裂、颓毁、破败、损坏、摧残和消失,到最后留下的,可能就只是一片空白。我看着寄根于断墙面上的老榕,却长着苍翠茂盛的绿叶,峥嵘向上,显见出生命力的无限旺盛。而墙下一片绿草,更映衬出墙面水泥剥落后形成黑白画面立体的风霜感,加上红砖层叠,将历史的残遗凸显得更加强烈。我拍了几张照片后,伫立在古墙前面良久,想到许多消失的记忆,竟感人世脆弱得不知所寄,被时间的大风一吹,就会消失得无踪无迹了。

两个小孩子却在这时候跑到墙下来,墙的阴影遮住了他们相互追逐的影子,我看到无忧的岁月在嬉戏,稚稚笑声漫开,老墙依旧沉默,看着小孩越追越远,然后被他们的父母拉回到身边去了。我离开断墙时,似乎听到热兰遮城在遥远的年月中开始崩塌的声音,教堂、官邸、军营、城墙都一一倒塌,然后全都消失在那遥远的时空里。

记忆屏息,循着过往走过的足迹,试图寻回某些失落的情节。那时我们来游走安平,并不识历史沧桑之事,只知道古迹宜游,豆花与虾卷宜食,海景宜观,因此也就随意而来,漫无目的地游走,然而如今稍微懂了,可是一些情怀却也随着年岁逐渐老去,而不在,或已消失了。

上到了古砲台时,细雨微微落下,我看着已经作废的古砲,遥想清领时期海防钦差大臣沈葆桢在亿载金城兴建台湾第一座现代化西式砲台的情景,颇有一时多少豪杰,强虏灰飞烟灭的感慨,那些梦中翻涌的潮浪,却在历史中越退越远。而古砲犹在,但斯人已逝,所有想像最后也只落成了砲台上空荒的寂冷,低头,却见雨中落下的缅栀白花,萎靡于一地。一地的白花,像一地苍白的尸体。

此时游客已稀少,史迹纪念馆也疏稀得剩下一两个人,绕完一圈,看过了陈列在玻璃橱柜中荷军的西洋剑、长茅、火枪和火炮,以及郑军的剑、大刀、传统步枪等,这些以冷兵器对垒与比较,显见郑军落在劣势,但最后却能击败荷军,无疑凭据的是高昂战斗力,以及作战的策略,使得郑成功一跃而成了台湾的英雄人物。平台上塑立的雕像,遥望茫茫海域,似乎也看尽了历史中成败与生生死死的人世情态?四百年在宇宙中只是一瞬,火花一闪,风走云散,浮的浮,沉的沉,浮浮沉沉之间,只有雕像无言地说尽了所有时间的沧凉。

走下平台阶梯时,雨已歇,暮色渐浓,我环顾着这座重建过几次的安平古堡,只有颓墙与墙面苍劲古榕老根最能触动我的心绪,那历史残遗的古迹,孤寂沉默的,却也说尽了这四百年来的故事。我突然想起了马六甲的荷兰红屋,以及圣保罗山上残堡中的一片片铭刻着荷兰语与人名的墓碑,它们都有着相同的故史繁梦,在大航海时代,追逐着一条驶向东方的航道,寻觅着遥远的海域版图和殖民大梦,最后却全落得只剩下几片小小的残碑碎石,断墙老炮,并在千潮万浪中,逐渐的化风而逝。因此在时间如潮的大汪洋中,所有破浪的野心,最终所追求的,都只是人世的一片蜃影?

走出夕阳西下的栅门时,我突然想着,如果安平仍还留着一座完好的热兰遮城,那在此处,将会形成一个怎么样的欧洲风景?然而这样的想像却也只是想像,一转头,就被风吹得无踪无影了。

漫行过寂寂的小巷,也仿佛漫行过了四百多年时空交错的历史沧桑,就像那年穿过马六甲荷兰街的情景一样,在跫音轻轻的回响中,隐藏着风云流散后,一心莫名的慌凉。此刻,安平的万家灯火却已悄悄亮起。而天地穹苍,也早已张挂成了一件黑色的薄幕,静静地垂落。

上篇:https://www.sinchew.com.my/content/content_2269437.html

打开全文

ADVERTISEMENT

热门新闻

百格视频

你也可能感兴趣
 

ADVERTISEMENT

点击 可阅读下一则新闻

ADVERTISEM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