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惟诚.一小时国会合法不合理

尽管充满争议的一小时国会会议顺利在本周一（18日）落幕，但对于此次召开的国会会议合法性的争辩并没有因而消停。支持者认为缩短国会议程是当前所需顾全的大局，以免疫情因会议的召开而扩散，因此尽管可能不合法，但元首陛下在施政御词中认同政府缩短国会会议的决定，亦代表这合情理；然而，反对者则觉得，这是政府刻意闪避在野议员的不信任挑战，并滥用行政权力侵蚀国会主权，既不符合议会常规，也违背联邦宪法，不只不合情理，还公然违法。

由于一日国会在我国并无先例，因此以不足半数议员出席、仅有国家元首开幕及发表施政御词环节等特别形式召开的下议院会议究竟是否合乎宪法、符合情理，仍是一道谜题。尽管近日已有律师将此事入禀吉隆坡高庭，但因为其受到极多民众的关切，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在这里稍微谈一谈。首先，众所周知，我国承袭英式的普通法系，这个法系的重要特点是“先例”。意思是，当司法体系在判刑之前陷入无法可依的情况时，就会参考先例。

当然，“先例”可以是国内判例或案例，也可以是共和联邦成员国的判例或司法案例。我国既然没有出现过一日国会，因此案例自然也只能往国外找，而作为普通法系的宗祖国，英国将会是优先被参考的对象，而在近些年，英国法庭确实也曾针对行政权在影响议会程序的事件释出了一些判例。最新，而且最贴近大马情况的案例，就是英国最高法院去年9月24日，针对英相约翰逊8月间向议会提请强制休会一事，所作出的判例。

这件事的背景是，约翰逊当时在国会陷入脱离欧盟议题的僵局，脱欧强硬派与留欧、软脱欧的议员僵持不下，眼见距离10月31日脱欧大限越来越近，约翰逊突然在8月杪向英女王提请强制休会，将原本法定的休会期从2周延长至5周，借此在脱欧议题上绕过国会。尽管这项申请在8月28日获得英女王御准，但反脱欧人士依然入禀苏格兰和英格兰的高庭，而判决是显而易见的，苏格兰高庭判决约翰逊误导女王，裁定强制休会违法，但英格兰高庭则驳回诉讼。

反脱欧人士之后在获得保守党等70名议员支持下，再向最高法院提请上诉，而苏格兰总检察署则向相同的法院提请上诉。最高法院11司在经过三日听证审理后，于24日当天裁定当时为英国脱欧之关键期，政府不能阻止和阻挠议会履行其职责，尽管在一般时候首相有机会提请更长的休会时间，但此次休会（prorogation）不属正常休会（house adjourning），而这将影响英国的民主基础，因此休会与否应以下议院议长为准。以此为由，最高法院主席黑尔最后宣判约翰逊违法。

由于这项判例确立了国会在议会程序的主权，因此一度被司法界视为历史性判决，而约翰逊尽管对判决不满，但也会尊重法院的裁决。当然，这项判例与大马的情况并不相似，因为约翰逊政府提请的是强制休会，而我国的版本是缩短会议，所以其确实无法相提并论，但约翰逊要休的是仍在进行的议会，而慕尤丁政府缩短的也是在进行的议会，本质上亦算是相近的。你或许会很好奇，前者容易理解，可是后者又怎么说？本期国会不是没召开会议吗？

根据议会传统和议会常规，国家元首将为每一期国会的复会主持开幕礼和致御辞，而本周一的仪式就意味着本期国会已经开始，只不过是召开后就立即休会（prorogue）。显然，这“开会期间提前休会”的本质和约翰逊政府的“强制休会”其实如出一辙，所以在某程度上亦可参照，若借此按英系判例来检视两天前落幕的一小时国会，我确实有理由相信慕尤丁政府的决定和理由，是牵强，并且说服力也是相当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