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乡音俚语/麦漓（昔加末）

从《活力副刊》阅读到许裕全审阅“心灵写作班”学员的文章，主题为妈妈的一句话，不禁让我想起我妈妈的乡音俚语。

这3年来，提早离开职场照顾妈妈的每日饮食起居，我与妈妈有了更亲密的相处时光，尤其在吃早餐这时段。睡了有品质的一觉后，妈妈早晨的心情总特别愉快，脸上挂着笑容，一边口中咀嚼鸡蛋，一边不经意地蹦出她的经典乡音俚语：“爱吃要工，爱骂要双人。”这句话是劝我们，做什么事情都需要花费时间去完成，吵架时则需要两人才可对骂，一人怎么对骂呢？可见妈至今还不放心我想要孤老终生，还屡劝我早日找个心灵伴侣，晚年才不会寂寞。我唯有点点头赞成，不想让她老人家对我还有所牵挂。

住在附近的姐妹偶尔得空会来探望妈，与妈闲聊家事，“阿明的儿子、我们的宝贝孙儿轩轩已经会叫爷爷奶奶了，特别喜欢找爷爷，因爷爷每次去他家都会跟他玩。”“阿发去新加坡工作不简单，每个星期回来都需要过关卡堵车，真不容易啊！”“阿泉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不知道他对未来有什么想法呢？”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此时，妈心情愉快地蹦出这一句：“在家千日好，出屋刁刁难”，意即年轻人不知道在家比较好，出门却要面对许许多多的挑战！

有一次，在外甥结婚礼上妈有所感触，再次说出她从外婆那儿学来的乡音俚语：“新娘头巾戴得正，进门得人疼；头巾戴得起，进门坐金椅子。”“新娘大步步，金银可铺路。”“跟丈夫有缘分，跟公婆有缘分，跟小姑有缘分，大缘叠小缘。”听妈徐徐道来这些乡音俚语，我赶紧拿出手机录音下来。妈劝我们要记得告诉自己的孩子，一代一代传承下去，这何尝不是一件神圣的任务？

空闲时，妈还偷偷告诉我外婆是位童养媳，从唐山过来南洋，吃了不少苦头。她虽然没有受过基本的教育，然而聪明伶俐，只是不经意听到这些乡音俚语，就能够朗朗上口，运用于日常生活中。此外，她还能读懂日历，当别人问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时，懂得什么时候是“初来，十来，廿来”，即是知道什么时候是初几，什么时候是十几，什么时候是廿几。我赞叹妈的记忆特佳，外婆随口念念，妈至今还能背诵起来，换成是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妈悄悄地放低平时的高音偷偷告诉我，她是小时候听外婆随口念的，因小时候脑袋空空比较容易记起来，而我如今已是年过半百，记忆早已渐渐退化，要学习比较困难，怎能容易记起来呢？

又有一次，妈突然脱口而出一句乡音俚语：“贫家难持，少米滚不烂。”这道出了妈小时候贫穷困苦的生活。外公外婆从唐山过来，当时土匪抓壮丁去卖钱或当劳工，唯有逃亡至南洋马来亚生存下来。他们住在椰子树下，家里贫穷困苦，只靠外公辛辛苦苦工作赚钱养活一家人。二舅刻苦耐劳，一边读书一边帮忙外公干苦工，比如割椰肉、烤椰肉、种青菜水果、养猪养鸡鸭等，吃了不少苦。当时，很难找到糖、盐和面粉，要维持一家人的生活饮食起居多么不容易，少少的米却很难煮烂，要吃一口口白米饭更是多么的奢侈啊！

妈说起这些乡音俚语，细小的眼睛总会突然明亮起来，皱纹满面的脸颊露出喜悦的笑容，平时轻声细语的说话声也会突然宏亮起来。听妈这些乡音俚语，有如听到古时候圣贤的智慧结晶，听到他们治家的格言，更有着妈对外婆满满的爱、满满的思念、满满的思乡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