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佬／恍如隔世

以前常爱乱买东西（现在又何尝不是呢？），有的没的，只要合眼缘，价钱适当，且又能负担得起的，都会买来玩玩。缘于涉猎的范畴甚广，所以身上老是没有多余的钱，真是何苦来哉。吾师圣严师父说的，“需要的不多，想要的太多，需要能要的才要，不需要不能要的万万不要”，说的正是光头佬“呢挺人”。

道理很多人都懂，就是知易行难呗，想当然尔，不外是乐在其中乎！反正机缘到了，自然就会放下万缘，知己一声拜拜，远去这“尘世”，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

寒舍藏有一张杭州老书法家、篆刻名家刘江先生写的篆书条幅《王之涣登鹳雀廔》：“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也是过去，不知在什么状况之下，糊里糊涂买下来，留下来的藏品之一。

事情是这样的，约莫在十几年前，刘江先生曾来过吉隆坡匆匆一游，是由吾友藏剑阁主人负责接待的，光头佬倒是忘了有没有把握时机，与刘老见上一面。依稀记得刘老逗留在吉隆坡的短暂行脚中，曾为一名学姐题署了“朗朗斋”的匾额，藏剑阁主人当然也乞得刘老题了斋号，最让人钦羡的倒是才华洋溢，笃实学佛的杏坛奇才，人称小马哥的一位老友，竟求得刘老为之大笔一挥，写了“心花怒放”四字横额，字好句子佳，真系恨死隔篱！

记得在刘老先生返回杭州后，光头佬才恳请友人求得老先生写来这张作品，润笔费岂止是友情优惠价，简直比半卖半送还要“抵”很多的那种；至于书法的内容，是任由老先生自由发挥的，一切随顺因缘，只徒结个墨缘而已。老实说，光头佬还满欢喜这条幅的。这幅篆书挂轴落的年款：“壬午”马年，是2002年。哇！一晃眼已是18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在更早的时候，光头佬亦曾入藏过一张二呎见方的刘老甲骨文大斗方，写的是《礼记》经解的句子“明照四海”。间中入手这张字的过程有点离奇：是一位相熟相识的“孤寒大种”，so call收藏家，不知向吾友买了什么玩意儿，然后叽叽歪歪的拿出这张甲骨文大斗方，欲和吾友contra部分的画款。朋友也是万般无奈，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他接手了这张作品。凑巧的是，他亦问了光头佬要不要来个顺手人情，把它接回家，“原价奉上，不加润金”，光头佬一听到那价钱就把持不住，二话不说直接要了。万事皆有前因，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信哉斯言。

上个世纪末的1998年，长年隐居在北马双溪大年的陈蕾士教授，突然表示欲往八打灵再也湖滨精舍，探望十几年没见面的方外挚友——伯圆长老。经由清凉茶坊振辉师兄的沟通、安排，以及光头佬前赴精舍的联系，这一年的8月11日，两位往来逾半个世纪的老人终于会上一面矣！

印象深刻的是，蕾公与伯老相会时，亲切地嘘寒问暖后，就聊开来了，蕾公甚至还把两人之前的诗作唱和，倒背如流的念了出来。最令光头佬感动的是，两老因多年没见面，皆不禁不约而同的感叹一声“恍如隔世”矣！

蕾公70岁于香港中文大学退休，在飞返马来西亚的归途中，触景生情，作了一首很有趣的七言绝句〈退休旅游飞机中〉，诗云：“老眼昏花见欲真，三千世界等微尘；退休岂但享清福，已是飞行自在身。”

最好笑的是，多年后，当蕾公在重述这一段久别重逢的因缘时，他说他是动过青光眼手术的，而伯老则亦曾割除过白内障，因此，两老那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相聚，可谓：士别多“年”，当刮目相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