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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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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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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 7:25pm 04/07/2020

圆/黄振祥(永平)

作者: 黄振祥(永平)

那是我中学时候的事了。

父母是小贩,在一个小贩中心卖客家擂茶,天天凌晨3点就得起床,赶着开档。擂茶口味家家不同,工序却同样繁杂,需起早贪黑去店里准备,包菜、马尼菜、菜心、佛手瓜、长豆、豆腐,样样需切得比指甲盖还小,咬起来才爽口,便于消化。炒菜脯,一次就要两个小时,少油,期间得不停翻炒,以免粘锅焦了而坏了味道。凌晨3点半到的店,5点半就要准备充分,等候得早起去外地工作的上班族或是日出而作的工人上门,期间手没停过,双亲常常没时间好好吃个早饭,明明卖的就是热腾腾的食物,自己却没有同等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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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太子爷,只需享受,家里配了个脚车,档口离学校不远,起床后就自己去店里吃了早餐才去上学,放学后再骑着脚车到店里吃个午饭、帮忙洗点碗后回家。真要说帮忙,只需假日去店里炒菜脯,就可以被讃为乖巧懂事,誉为孝子,口袋还可以变厚一些,一举数得。

放学后去店里,店离学校不远,街边布满了摊贩,专卖各种小吃,比如炸香蕉炸薯饼、各式糕点、里面塞满了花生碎的煎糕,还有冰冰凉凉的煎蕊,香气四溢、令人垂涎。烈日当空,摊贩们架个硕大的摆摊伞篷,戴着袖套,脸上洋溢着笑容,等待放学的学生或接孩子放学的父母停下来,买点小吃,顺道寒暄,日子便过去,生计勉强维持。

这条路日日经过,其中有一档的老板我很熟,因为常常买他们的豆浆豆花,或是在天气炎热的时候换个口味,买鲜榨的甘蔗汁。后来发现老板身边多了个帮手,原来是孩子,仔细一瞧不正是我社团的团员吗?体格纤瘦,身子却愈发颀长。生意讲的便是人情,于是更经常在此驻足,买个两包豆浆还是甘蔗汁,带回去档口和母亲一同享用。等待夫妇打包我的饮料当儿,团员总是笑得腼腆,姿态扭捏,不正眼看我,我心想着这家伙堂堂1米8的身子,个儿比我还高,在团里却是低调安静,比含羞草还要怕羞。

那天,来了个新的摊贩,没有伞蓬,只有一辆旧旧的脚踏车,旁边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了个玻璃柜,里面各种小配料,黄瓜、凤梨、番石榴、油条,啊,是卖罗惹的!也许是头一次在这里摆摊,没有客人,老板满头大汗地站在档位,左顾右盼,也没说扯点嗓子喊喊客,见他那神情,惊觉即便中年,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那神情,和母亲因为档口生意不好而愁眉苦脸的样子何其相像。

“老板,来一包。”我停下脚车,老板满心欢喜,笑着招待我,印象中和他聊了几句,但什么内容早已是记不清了,我却记得他的动作。聊天的当儿手脚并不马虎,利落地拿出各种配料,放在砧板随意切成丁状后通通摆进一个大瓷碗里,接着便是倒进各种香气四溢的黑色酱汁快熟搅拌,拌匀了再倒进塑料袋里绑好递给我,我接过袋子、道了声谢便离开。

大家都是辛苦人,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能力有限,今天就买不了豆浆了,经过豆浆档位的时候突然加大了蹬踏的力度,眼神不敢相对,快速挥手示意打了招呼敷衍了事,仓惶离开,明明没做错什么事,但想到团员的学费今天却少了我这份,满满的愧疚感。

经历一样的故事

到了档口,今天生意似乎淡,母亲蹙着眉头坐在那里,望了下我,目光顺势瞧见我今天手上拿的塑胶袋里装着的不是豆浆。我说今天买了罗惹,便走到妈妈身旁坐下。

“今天开的,他生意不好,我跟他买,不懂好不好吃,但他弄的时候闻着挺香。”母亲递给我一个叉子,自己也尝了一口,说实在的,料多味足,食材新鲜,没白花钱。

不消片刻,客人突然多了起来,母亲一边忙,一边催促我回家。

那天晚上,母亲笑着和我说今天生意不错,她坚信是因为我做了一件好事,这份心意被天公看见,于是给了档口一个好报。我见母亲高兴,便不反驳,其实心里也乐滋滋的。

现在档口生意早已稳定,每每提到这件事情,母亲总把“功劳”记在我头上,讲几次都不厌。据说后来,那档罗惹生意也是不错了,我却没买过第二次,毕竟家里少吃,我也少吃。

时光荏苒,我在台湾读了一年先修班,上了大学。

为了减轻家里负担,我在一家卤味店打工,老板发薪水爽快,但脾气不好,店里生意爆棚,常常忙得不可开交,店里除了提供两个人工作的范围外,其余皆是顾客的地盘。员工只有我一人,老板只需负责煮,其余一切,算钱收钱补料切菜品送餐收碗洗碗基本上我一手包办,工作繁多琐碎,自己就要分工明确,才可以达到最好的效率。

工作再熟稔,也有出错的时候,百忙中难免送错餐,除了被顾客骂,还要被老板念,两边受气,还得连声赔笑道歉。顾客最大,我也没有了以前做太子爷的舒适。除此之外,工作之余,常常图快,还会切到手。

寒冷的冬天,最怕的就是带着刀伤洗菜,十指连心,常常伤口放进冰寒彻骨的水里瞬间,立即体会什么叫钻心的疼,贴着ok蹦也没用,而这样的痛常常持续一遍又一遍。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家里的生意也是饮食业,一样需要切各种青菜,跟日出赛跑,双亲常常手上都包着染血的布,大大小小的刀伤密布手掌,回到家却依旧神色自若。尤其是父亲,好几次伤口太深,血都止不住,还得用橡皮筋绑着,怎么和他说去看医生都不肯。

我突然醒悟原来手上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带着血,爸妈的血,我的血,人生是一个圆,以为走了很远,其实还是回到原点。父母疼我,不让我十指粘上阳春水,只想我专心念书出人头地,我也不知苦心,不懂感恩。然而冥冥中自有天意,即使和他们隔着一片海,我们依然经历着一样的故事。我不敢说自己完全理解父母的辛苦,但他们的痛,他们的苦心,我却感受到了,躲不了,也无需躲,受得心甘情愿。

有时家里打来电话,问我过得如何,我笑笑说过得很好。

游子的话,总是言不由衷,就像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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