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7:55am 27/07/2020

黄爱玲／《末日列车》（Snowpiercer）到了末日也无法抹除的阶级悲歌

作者: 黄爱玲

韩国导演奉俊昊凭借《寄生上流》在奥斯卡大放异彩，电影里有关阶级的议题一度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导演作品里的人文关怀由来已久，《杀人回忆》（2003）是对司法制度漏洞的斥责，《非常母亲》（2009）表现对弱势的关注之余，还揭发了人性的黑暗和不可捉摸。2013年的《末日列车》直接以政治角度切入社会的阶级问题，今年Netflix推出了同名的影集，同样值得期待。

《末日列车》讲的是世界末日来临，地球全面冻结至零下几百度，最后挤上了有1001个车厢的列车破雪号（Snowpiercer）的人类才得以幸存。和原来的世界一样，由Wilford企业打造的诺亚方舟是一个分头等舱和经济舱，金钱决定生存空间素质的阶级社会。一群没有能力购买车票的人挤了上去，被视为没有付出的群体，只配生活在列车的末节（tail），过着最卑微和被剥削的日子。

比电影版略逊一筹

电影和剧集皆改编自法国反乌托邦同名小说，我没看过原著，无法得知改编哪些和原著有不同的。但是电影和剧集有相当明显的差异，直接影响着各自表达的意涵。或许是篇幅的关系，但更相信是制作班底功力问题，电影版表现得更为紧凑，议题丰富多元，视觉的风格更强烈。

电影完成了末节人的革命过程，男主角Curtis从辅助领袖一路过关斩将到最后被迫成为反叛军的唯一领袖，去到头等列车见到了Wilford，才知道原来一直给他们通风报信的人正是Wilford，Curtis最尊敬的叛军首领Gilliam，原来一直在和Wilford合作维持列车上的阶级秩序。这样残酷的现实无疑对所有怀抱“透过革命来改变命运”的人来说是幻灭。年迈的Wilford看中了Curtis的才能，想让他接替自己成为列车的新主人。电影结局还是导向了较正面的发展，Curtis选择毁灭列车，幸存少女和小男孩步出列车发现北极熊，暗示他们有生存下来的可能。

第一季的剧集版同样围绕着末节人叛变的过程，过程中涉及太多枝节。虽然男主角Layton曾是警察而被调去前面的车厢调查杀人案件的安排是为了凸显精英分子的黑暗和群体内隐藏的暗涌，三角恋的铺排等都让主题显得有点涣散。第一季在他们刚发起革命就结束，固然是为了留待下一季的发展，却给人拖戏之感。

电影版对Curtis的角色赋予了立体的刻画，剧本在细节上的铺陈让角色在最后一刻有强烈的爆发力。他明明有才能却拒绝当领导，不是出于谦卑，电影初始一句“拥有双手的人没有资格当领导”埋下的伏笔，在电影末才揭晓了Curtis经历过的复杂心理转变过程。而他发现最崇敬的Gilliam真面目，他的信念再次遭受到强大的打击。剧集版对于Layton的描述相较薄弱，除了知道他的侦探能力来自其警察背景，还有周旋于新旧情人之间外，到第一季结束为止，我都无法得知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对权威的迷恋——Wilford

无论是电影还是剧集都一直强调“引擎的神圣性”，而让这个引擎永恒运作的就是Wilford先生。引擎象征的是制度，Wilford就是被神化的权威。Wilford高高在上，没有人见过他。电影里Wilford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但只有一个助手可以接触他；剧集更进一步否定了Wilford的存在，真正的领袖是表面上的代言人Melanie。Melanie才是列车的真正主人，但是她深知人性需要神秘的权威去达到震慑管治的效果，所以一直虚构Wilford的存在。

为什么到了末日，人类依然需要依靠对权威的迷信来生存？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会有阶级，纯粹是极权对人民剥削和控制的结果吗？还是多数的我们，渴望被控制？文明社会赞颂的民主自由价值，强调人自主意识的可贵，但人们真的如想像般渴望自由吗？Erich Fromm在《逃避自由：透视现代人最深的孤独与恐惧》一书里提出，自由和孤独感是成正比的。当一个人拥有绝对的自由，不受任何制度的束缚，也意味着绝对的孤独。无规格可依循的人生意味着完全自负盈亏，风险也更大，承受得起的人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