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 1:00pm 16/10/2020

抗疫不能停，杀菌消毒要厘清

作者: 报道：本刊林德成、摄影：本报刘永发，部分照片：本报资料室

上半年一场冠状病毒病（Covid-19），间接提高了民众的公共卫生意识，如临大敌般应对这场全球流行病。除了勤力洗手，最常挂在嘴边的词汇便是“消毒”。

疫情暴发初期，民众不敢冒险，必定会戴口罩和携消毒液，购买蔬果物资亦用上手套，以免误触病毒。同时，全球各国市面上也陆续出现多种消毒产品，强调有九成消毒杀菌功效。

想深一层，我们是否真的需要这些产品？常说的消毒，到底是消除什么病毒？

蔡岦臻向记者展示从食物里培养出来的细菌，每一支试管都注满了黄色的营养液，以滋养不同种类的细菌。

谈起微生物，大家有先入为主的观念，立即与疾病挂上等号。“人是需要细菌，需要微生物，不可以把全部微生物杀掉。”专研食品微生物学的马来亚大学高级讲师蔡岦臻说，生活周遭就有很多微生物，例如细菌、病毒和真菌等。以大肠杆菌为例，可分成有毒与无害两种，前者会导致疾病及破坏人体肾脏，后者可以辅助人类的消化系统和保护肠道。

多年以来，她一直与微生物打交道，不断实验研究细菌和病毒的生存之道，熟悉它们的特征及如何应对抗生素的药性。蔡岦臻强调细菌学习非常快，常因应不同环境而提高适应能力。为了避免物极必反的效果，人类不能过量使用抗菌化合物（antimicrobial compounds）及抗生素杀死细菌，以防它们催生出更强悍的抗药性能。

消毒观念随时代也有所不同，老一辈对微生物认知较少，有些仍相信“3秒理论”，食物掉地上不超过3秒可以捡起来吃，丝毫不当一回事。换作现在，父母亲会立即阻止孩子这么做，处理食物或器皿时也更加谨慎，为了确保安全，还会消毒一遍。

微生物是被遗忘的“器官”

有人说微生物是人体被遗忘的“器官”，维护着免疫系统的健康。人体有大约三分之二的细胞是微生物，尤其大小肠藏有多种微生物，人类需要它们协助消化食物及刺激身体的免疫力。“微生物学家常讲一个笑话，那就是当一个人去厕所时，最像一个‘人’，因为许多微生物都被排泄出来了。”说完，她笑了笑。

蔡岦臻拿起装有细菌的培养皿说，超过95%的细菌都是好细菌，不好的细菌仅占少数。不过，凡事有两面，勤洗手有助于降低感染传染疾病的风险，但过度洗手会洗掉保护手部的微生物层，以致出现皮肤健康问题如生癣。她称，随着身体接触越多微生物，反而会降低患病几率。

“免疫系统需要从小被训练起来，比如生水痘，生过一次就不会再生，因为身体已经认识了它，产生了免疫系统。有了免疫不代表永远不会遇到水痘病毒，相反地是一直都会碰到，只不过身体有了防护，水痘病毒进入体内马上被消灭。”

眼前分别有不同颜色的细菌培养皿，红色和紫色是可以传染或令人生病的细菌，青色则是大肠杆菌。

究竟要消什么毒？

疫情期间，整个社会与病毒抗战，走进电梯会看到告示牌写着“本电梯每两小时消毒一次”，外卖小哥领取食物时，也被要求使用消毒液洗手。常见的字眼就有“disinfection”、“antiseptic”、“sanitize”和“sterilize”等，英文没有一个消毒的统称，但中文就以“消毒”涵盖了整个过程。

所谓的“毒”就是会导致人生病的病毒、细菌、真菌等等。蔡岦臻说，当某个产品标明可消除99.9%细菌，实则不是真的消灭所有种类的细菌，而是针对特定几种致病的细菌测试所得到结果，然后标上有关数字。“如果换成酒精，多数的病毒和细菌都会被消除。”

消毒也得对症下药，比方说几个月前好些政府部门、学校和食肆设立了流动消毒通道，每个人必须入内消毒才行。然而，卫生部在6月份发文告称，不建议使用消毒通道、消毒区或消毒门等。卫生总监拿督诺希山当时说，现阶段没有临床证据证明消毒通道可消除冠病病毒，可能会适得其反，引起皮肤过敏或哮喘。“毕竟病毒是在体内，不是在皮肤表面，可说是完全无效。”蔡岦臻补充，只要戴口罩、洗手和使用消毒液就能阻断病毒散播的过程。

纳米银、纳米锌消毒功效更好？

如今市面上有很多新型杀菌剂，其标签会冠上用纳米银或纳米锌消毒。她解释这些可被称为“金属抗菌”。追溯旧时代，古人会将银、金、钛和锌等金属物磨成粉末为食物或物品“防腐”，可达到杀菌和抗病毒功效。

在显微镜下，由于金属物的结构很大，难以有效地杀死微生物，因此透过纳米加工技术可将金属物变成纳米级体积，便可以顺利进入细菌体内。“细菌是微米（micron）级，纳米级的金属物可以轻易杀死整个细菌。相对地，对人体也有特定风险，可能会提高血液里的金属成分，一旦过量会出现中毒现象。”

至于是如何杀死细菌或病毒？蔡岦臻画图解说，病毒有一层蛋白质的外壳和一段RNA或DNA链的感染因子。细菌的体内也有DNA，表层是细胞膜（cell membrane），上面也会有蛋白质。医护人员所使用的抗生素就是攻击细菌或病毒外层，令它们爆裂而不再具有感染力。或者渗入它们体内，破坏DNA或生产营养的重要功能。

这些消毒方式固然好，但并非适用在各个领域，好比食品加工业，普遍上会用高温、UV消毒或辐射消毒消灭微生物。

消毒卡真的可以抑菌？

早在今年3月份，国外电商平台出现一款“消毒卡”的畅销品，宣称消毒卡会产生二氧化氯（Chlorine Dioxide）的气体，佩戴之后会形成一个保护罩。对此，蔡岦臻认为消毒卡所释放的二氧化氯气体的浓度根本不足以杀菌消毒，浓度较低的二氧化氯也会随着空气流动而消失，更别说会形成保护罩。但，高浓度的二氧化氯却又会对人体造成不良影响。

同类的产品还包括消毒棒，她指，这些产品的原理皆相同，利用氯气杀死细菌。“不管纳米银、纳米锌、银离子，任何消毒产品都采用几个杀菌原理：浓度、接触时间、接触表面材质以及在什么环境下使用。如果浓度越高，接触时间要越短，就能杀掉病毒和病菌；如果浓度低，接触的时间就要更长才可达到相同的消毒功效。”

蔡岦臻坦言，用肥皂洗手已足以杀菌。说到免洗消毒液，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FDA）之前便禁止添加一些活性成分（active ingredients），包括三氯生（Triclosan）。 “洗手时，这些三氯生进入河流有可能会产生超级细菌。不少写上抗菌的消毒液都有添加这个成分，有些甚至没有列明使用什么化学成分。”

目前有不少人使用这类型的消毒喷雾机，蔡岦臻称，喷射之前，操作人员得戴上口罩和护目镜，并且清空周遭的人群。喷射后，打开窗口让空气流通，让雾气尽快散去。消毒喷雾的好处是消毒剂可接触到难以触及的角落，以达到消毒的效果。

紫外线消毒产品不能乱用

“我们不鼓励家庭使用紫外线（UV）消毒产品，因为很危险。”紫外线一共分成3种——紫外线A段（UVA）、B段（UVB）和C段（UVC），通常实验室里的无菌工作室、医院和工厂是使用UVC杀菌。

人们最常听到UVA和UVB，因很多防晒膏的SPF值会提及能阻挡这两种紫外线。UVA有较长的波长，可渗透皮肤深层导致晒红。UVB波长较短，却会导致人体的DNA受伤和诱发皮肤癌。UVC的波长更短，有很强的杀伤力。感谢地球臭氧层先为人类把关，吸收了绝大部分的UVC。她说，UVC只需几秒就能煮熟人类的皮肤，绝不能在UVC底下照射。“许多紫外线的消毒产品都使用UVC，眼睛不能直视UVC，不然会受伤或瞎掉。”普遍上这类产品都要通过职业安全与健康法令（OSHA），得到执法当局的批准。

卫生部在6月份发文告说，不建议使用消毒通道、消毒区或消毒门等等。根据评估结果，这些通道喷洒20至30秒的消毒喷雾不能有效地消毒，以及杀死人体内的细菌，而且所用的化学药品对眼睛和嘴巴等人体组织有害。

消毒喷雾机甲醛含量可致癌

如今，网上可以购买各式消毒产品，其中一个令她深感惊讶。“（看到消毒喷雾机）我是吓到，因为是使用甲醛的成分，这个化学物品很毒，且会致癌。”据蔡岦臻了解，这类消毒喷雾机是用在鸡寮，由于鸡只容易生病，待鸡寮清空后，饲主会预先用消毒喷雾，避免任何疾病暴发的风险。甲醛拥有较高的杀菌功效，喷雾又能渗入各种缝隙，确保细菌无处可逃。启动喷雾机前，操作者得身穿防护装备。完成后，必须打开窗户或门口让空气吹走雾气。

“长期吸入甲醛气体会致癌的，一两次可能还没问题，但会有不舒服的症状，例如头痛、头晕或其他反应，一切要看浓度多高。因此，很多养鸡场附近并没有住户。”由于该消毒喷雾机的产品介绍是用在汽车，蔡岦臻说，如果喷了以后，车子要开着车门几天任由喷雾散去，然而这个产品没有写明任何危险指示。

“如果是家用就无需购买这类的消毒喷雾机。无论是喷雾、喷洒类型的消毒产品，你只需用消毒药水抹地和表面就十分足够了。”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