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导:刘存全
摄影:蔡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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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对这个花花世界总是存有许多憧憬,渴望有一天能够出国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不法份子则捉住了这种心理,以金钱或出国旅行来利诱年轻人替他们运毒,而一时的无知和贪念,引诱著他们一步步走向陷阱,直到无法翻身,毁了自己的前途和人生。
胡颂恒:华人被利用运毒严重
多年来为不幸成为毒驴的年轻人四处奔走、除了救人还以教育提醒人们勿以身试法的澳洲籍神父胡颂恒,有感于马来西亚华人子弟被利用为毒驴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特别前来我国进行宣导的工作,并安排媒体访问当事人的家属,借以提醒更多人勿再陷入毒贩的陷阱。
根据神父胡颂恒叙述,共有40名马来西亚的年轻人因为充当毒驴而被逮捕,身陷香港的监狱。在有“监狱神父”之称的胡颂恒神父安排下,《星洲日报》与本地调查媒体R.AGE联合访问,邀来其中6名身困香港监狱的毒驴家人现身说法,揭露毒贩的手段,希望警惕其他人勿重蹈覆辙。
(一)小仪的故事:
免费出国旅行为饵
诱骗中五生当毒驴
出事那年,小仪(化名)才16岁。很快就要面对重要的会考SPM。
一天,小仪忽然受到朋友的邀请,一同到香港游玩。当时,朋友声称自己的母亲购买了一张额外的机票,目的地是香港。
“对方说他的母亲买多了一张机票,是免费的,问小仪要不要去旅行,要不要一起出国。”小仪的父母,娓娓道来小仪一步步走向陷阱的过程。
朋友送新鞋藏毒
有免费的机票到香港旅行,小仪当然雀跃不已。当时,她向父母承诺自己只去旅游三天,便回来投入学业,好好读书,准备即将来临的SPM考试。
小仪父母在森美兰芙蓉经营小贩摊位,平时忙于工作,没有机会陪伴女儿出国游玩。“她爱玩,充满好奇心,也没有出过国……只好让她去咯。”
谁知道,这是一个悲剧的开始。在机场,小仪的朋友送了她一双新鞋子,小仪穿着新鞋,开心的踏上了旅程。可是,在香港机场关卡,小仪被关卡人员截停,检查之下,小仪的鞋子底层被架空,里面藏有可卡因。原来未成年的小仪已成了毒贩下手的目标。
鞋内被搜出毒品后,小仪顿时泪崩。她当场打了一通电话给好友,但只是哭着,一言未发。
之后,小仪失联多天,父母四处联系知悉她下落的人,但都没消息。“那时候我们两个人急得都吃不下睡不着,两个人都瘦了。”
在港被判监20年
煎熬多天后,小仪父母终于接到大马驻香港领事馆的电话,告知小仪与一名同行的人因涉嫌运达1公斤的可卡因被扣留。一直到不久前,小仪被香港法庭判监禁20年。
但小仪却始终坚持自己是无辜的。“我女儿不认罪。她说,他没有做为什么要认罪?”
女儿被监禁,只能通过书信往来,或是通过每月一次的通话机会,拨打回家。
父母俩只好飞到香港探监,每次逗留数天,但小仪每次只有15分钟的会面时间。勤俭的父母从没出国几次,但因为小仪,却在短短两年去了七次香港。“为了到监狱见我的女儿,花了很多钱。”
小仪母亲也说,受疫情影响,他们自3月起也无法再前往香港探望小仪。
“到那边要隔离两个星期,回来也要隔离两个星期……所以我告诉小仪我们暂时不过去看她了。”
因为一个免费的旅行,小仪赔上了一生的前途;如今花再多钱也买不回自由,也换不回一生只有一次的青春年华了。
(二)R的故事:
帮朋友反被利用
有为青年沦阶下囚
除了以“请客旅行”的方式,毒贩集团还会从身边好友下手,以请托帮忙,或包装为出国兼职的方式,让人误当毒驴。
19岁的R(化名)同样来自森美兰芙蓉,就读于本地工艺学院的机械工程系。R来自贫寒家庭,但品学兼优,家人都看好他的学业成绩,也寄望他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
两年前,R的好友古纳忽然托他帮忙,代替他到香港去领取自己的薪水,还答应给他一千令吉的酬劳。未曾出过国的R立马答应,第二天早上便启程。
R的家人听闻此事,极力反对,但都劝不了他。R的母亲受访时回忆说:“他说不要紧,就只是出国一下,可以帮忙朋友。”
出发前,古纳的一名朋友到机场见R,把一个小背包交给R,要求R带去香港。R查看小背包,里面只有一个笔记本。他母亲说:“当他问起带小背包去香港的原因时,对方不说原因,只是叫我拿去便是了。”
抵达香港时,R被海关人员逮捕,小背包内藏有夹层,藏有275克的海洛因。
古纳与R的家人相熟,也常到R的家中吃饭,没想到R沦为阶下囚后,古纳便不见踪影。
访问结束时,R的母亲、妹妹与胡颂恩神父一起合照。神父说,要把照片给R看:“让他看看你们,他一定很高兴。”
(三)小叶的故事:
应聘“出国兼职”
青年掉运毒陷阱
除了以欺骗的方式,网络上更常以“出国打兼职工作”的名义,吸引年轻人成为运毒的跑腿。
在本地找工作的脸书群组中,常出现许多帖文,声称工作为“出国接货”或“带某物出国”,一趟四天,还“包吃、包住、包飞机票”,酬劳介于3000至1万令吉之间。据受害者与胡颂恒神父所描述,这些正是毒贩集团的招聘帖子。
出国的目的地包括澳洲、日本、台湾等地——这些地区的毒品市面价值较他国高。因此,这也成了其他生产毒品的国家,积极通过我国,将毒品转运去这些地区,以获取更高的利润。
选择认罪判监7年
2年前27岁的小叶(化名)在脸书上看到一个招聘帖子,出国一趟可以赚取一万多令吉。当时,为了帮助家里缓解财务困境,小叶便尝试了这份工作。
据小叶的母亲所述,其经历与小仪相似——在机场出发前,小叶被要求换上一双新鞋子,鞋子底部被海关人员查出480克的毒品。和小仪不同的是,小叶选择向香港法庭认罪,被判监禁7年。
(四)阿玛的故事:
兼职递送帮补家用
单纯幼教师被利用
另一名受害者阿玛(化名)是一名41岁的妇女,是一名幼稚园教师。其表兄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数年前与丈夫离异后,她便靠着微薄的薪水独自抚养4个孩子。
一次,她听说朋友从事一个递送工作,收入优渥,平均每趟递送可得5000令吉的酬劳。阿玛为了帮忙补贴家用,便决定兼职递送工作。
第一趟旅程,阿玛先从吉隆坡飞到香港,在柬埔寨暹粒转机。在暹粒,阿玛便被委托携带一行李,第二天要飞往香港。家人怀疑有诈,在阿玛出发前再三叮嘱她,必须检查行李,确保没有异物。
阿玛再三检查,以为行李安全,最终还是在行李的夹层中被搜出2.2公斤的可卡因。
“她是一个单纯的人,总是容易相信他人。”阿玛的表兄说:“他们就是针对这种心思单纯的人下手。”
边缘人成毒犯潜在目标
胡颂恒神父发现,毒贩专挑处于社会边缘的人下手,他们或许是受教育程度低、身有残疾、性格善良对人无戒心,或是如前提及的未成年学生或单亲妈妈,都易成为毒贩下手的目标。
记者访问时也发现,另有一特征成为受害者被瞄准的原因——脱离于自身的社会关系网,并且独自生活的人。
(五)阿祥的故事:
与家人关系疏离
厨师运毒至港陷牢灾
阿祥(化名)来自怡保,据弟弟形容,阿祥“性格较叛逆”,中二辍学,离开家里到外打工,跟家人关系疏离。之后,阿祥到新加坡的一个煮炒档位担任厨师,与家人的联系更少了。
2018年7月开始,阿祥便“无端消失了”,连阿祥的好友都来询问弟弟“你哥哥好像失踪了,从来没有试过那么久不回复”。弟弟尝试联系不果,便去到新加坡寻找哥哥的下落。不料,阿祥的老板却说“这个员工没做了”。
“习惯了啦,他在外面做工,我们都有四、五年没见过面了。”与阿祥关系较好的弟弟虽然担心哥哥,却只能无奈地这么说。
阿祥失踪3个月后,突然有一天从香港打电话回家,告知家人自己涉嫌在香港运毒被逮捕了。薪资微薄的弟弟无奈表示,哥哥入狱后,家人也负担不起机票,也无法到香港去探监。
(六)蓝的故事:
儿子上报竟是运毒被捕
德士司机:爸爸想你
蓝(化名)的父亲来自蕉赖,是一名德士司机。谈话时,问及许多有关儿子蓝的生活与交友圈,蓝父都有许多不确定之处。蓝父像个传统的华裔父亲,深爱着儿子,却不懂得与儿子交流。
他偶尔都会约儿子出来碰面、一起吃饭,但他告诉记者:“他从来不告诉我们他的行踪。”
蓝有六个兄弟姐妹。14岁,蓝就开始打工。近年来都在沙亚南的一家汽车隔热膜工厂打工。
2018年12月,蓝父开始找不到蓝,电话也无法拨通。蓝父到儿子工作的地方询问,上司告知蓝请假两、三天。但之后,蓝还是音讯全无。
不久后,家人在脸书新闻上见到熟悉的身影与蓝常穿的服装,才知道他的下落。新闻标题却是:“马来西亚人在香港涉嫌运毒被捕”。蓝身上被搜出6公斤冰毒与3公斤可卡因。
离开前,蓝父按胡恒神父的请求,写下一些文字,神父将把讯息传递给蓝。蓝父在神父的记录本子写下:“爸爸想你了。”
受行管令影响,国际航线停飞,跨国犯罪行动也暂停。然而,待航班重飞时,本地受疫情冲击而亟需要赚钱的青年,会否也懵懵懂懂地离开家人,踏入毒驴行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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